亭内设着酒筵,十几名仆从各自垂手静立着,等着客人招呼。
而在亭外却是好几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丝毯,摆放着投壶、棋盘、古琴,笔案等等,供宾客们娱乐。
果然先时一道来的几位贵女和贵公子们都已是到齐。
正自对弈的是二皇子和包世女,一身清雅,坐在琴案前素手拨弦的是姒家小姐,嬴世子坐在一边倾听,姚世女心不在焉地拿着长箭作势欲投,而正握笔挥毫的却是表公子魏南。
贵女和公子们带来的贴身侍从们,要么站在主子身边等着传唤,要么就在一边给自家主子或是客人捧场。
比如说眼下,魏南身边就有好几个侍女在好奇地看魏才子又写了什么锦绣佳篇,而二皇子和包世女旁边的侍女和侍从们也都睁大了眼,瞧着二位贵人的棋路。
郦星河走近的时候,姚世女眼尖,扔了手中的箭就迎了过来。
“郦兄,你可算是来了,大家可都等你一人了。”
那俊美的少年,自桃花林中翩然而来,千百花树都成了他一袭长袍的背景,仿若那天庭的司花仙人,正该是这般的模样,这般的风采……她从前怎么没发觉,这烟灰色,居然这般的素极而艳,淡极而雅呢?
幸好她千挑万选,总算挑到了件相配的衣裳!
“姚世女,你是在玩这个嘛,正好,我们两个陪世女一局。”
虽然姚世女那眼神含情,双腮生春,完全看的是郦星河,可安世杰却似大大咧咧地全无所觉,反而拉着郦星河一同加入。
姚世女自然是满心欢喜,可惜郦星河兴致缺缺,虽然他的投壶之技还算不错,但他只投了一轮中数最差便自动退开了。
郦星河觉得自己真该顶住老爹的压力不来的,放眼过去,除了跟安世杰还算有话聊之外,其余的人,虽然对他十分热络,时不时地攀谈一番,可当真跟他话不投机……
先在独自漫步桃花林有多自在,宴会时就有多无奈。
虽不过短短两日,他也看得出来各人心事。
二皇子约摸是想在包世女和姚世女中择其一,包世女和姒小姐是摆明了对二皇子倾心,姚世女不必说了,安世杰一直想着招儿好引得姚世女的注意,魏南似乎没有什么意向,却在时不时地向二皇子卖弄文采。这位魏才子倒是挺有趣,水平时高时低,有时简单的咏言诗都写不好,可冷不丁却能爆出佳作……着实古怪!
宴会虽未结束,才用过午膳没多久,郦星河便以喝酒过量,想要回屋内歇息的借口闪人了。
还有一天才能回京城啊!
郦星河打定了主意,明日去打猎的时候,定要自己单独行动,不要跟那些话不投机的在一道了!
“公子慢点走,等等我……”
下山的路郦星河走得飞快,南箕远远地被落在后头。
这还是醉酒么?
公子这是厌烦了席上的那番话吧?
其中那位魏公子,居然跟二皇子说什么驱虎吞狼之计是大英明,还说什么尾大不掉,必成祸患之类的话。
谁不晓得这是在说的边城嬴家军?
南箕隐隐知道一点,嬴将军对郦家有恩,是以席间因为嬴世子中途暂时离席,那些由魏南开头,姒小姐附和,大批特批,甚至杂夹着夸张和歪曲的话,就格外令自家公子暗怒了。
只是如今朝廷跟边城关系紧张,京城百官,谁也不敢公开为嬴家说话。
公子反驳不得,提前退席也是应有之义了。
“公子慢些,您瞧,这山溪两边的草格外好看,不如咱们便沿着这小溪下山吧?”
郦星河顺着南箕指的方向瞧了过去,果然见碧草如茵,溪流涓涓,自山坡上蜿蜒而下,最终直汇聚到一处湖泊之中,那湖泊也有近百亩大小,湖边好几个孩童,手里拿着鱼网,嬉闹着捉鱼,
这种简单的快活吸引住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按照南箕说的那般,顺流而下,朝着湖边走去。
午后阳光正烈,湖水被照得清澈透明如玉镜,湖边的小童们面上都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天底下没什么值得烦恼的事。
忽然湖边一个略高些的身影举着鱼叉,猛地向水中一刺,再直起身来,鱼叉上便带了一条摇头摆尾的肥鱼,小童们登时发出齐声欢呼,“哦,大鱼!囡囡姐姐抓到大鱼啦!”
郦星河忽然就身子就僵了。
水中的少女,浅蜜色的肌肤,眉目乌黑,英气勃勃。
一身灰扑扑的短褐布衫色如抹布,然而这不起眼下头,却似掩藏着瑰宝!
那阳光下的身躯,修长挺俏,扬首间笑意飞扬,光芒四射!
偶而有一个顽皮的小童失了足,眼看着就要落水了,却被少女一把捞起,在小屁股上拍拍就搁回了崖上,小童们都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还有一个六岁的小胖子,依在少女身边格外亲近,甚至还伸手去摸那条四五斤的大鱼……
他忽然就觉得好像梦境变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