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戟见一云不知所谓, 一时也有点犹豫, “琼帝没有禁他的足吗?”
一云一皱眉头,“琼帝的确有禁殿下的足。”
“禁足的时候没有派歌姬进府服侍他?”
一云被问的一愣, “殿下就是因为行为不端才被禁足的,琼帝怎么会自打耳光,派歌姬进府服侍他?”
她说这话本是无心,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太性急了,忙跪地向明哲戟请罪, “臣一时失言, 冒犯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明哲戟失神半晌, 反应过来之后才觉得整件事莫名的滑稽,“你只是就事论事,何来冒犯,快起身吧, 朕没有怪你。”
一云平身时满心疑惑, “皇上从哪里听说琼帝送歌姬给殿下的谣言?”
明哲戟自嘲一笑,“还能从哪里听说,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细细想来, 他的确有说过歌姬的事只是他讲的一个故事, 是我只顾着伤心, 才没注意到他故事里的纰漏。”
“这么说, 是殿下故意编瞎话骗皇上?”
“既然没有跟他如胶似漆的歌姬, 自然就是他编瞎话骗我了。”
一想到闻人桀在离她近在咫尺的距离对她说那一句“希望她有一点伤心”的话, 明哲戟心里就生出了一丝异样情绪。
一云见明哲戟露出笑容,一时怔忡,原本吐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明哲戟见她面有难色,只好主动说了句,“你我之间百无禁忌,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一云这才试探着问了句,“皇上以为殿下为什么要编这么一个瞎话骗你?”
明哲戟苦笑着摇摇头,“还能为什么,他一早就说是为了秦州的土地。”
一云沉默半晌,正色道,“这九个月里,臣冷眼旁观,闻人桀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欲求都写在脸上的小皇子了。”
“怎么说?”
“他初回京城的时候,的确过了一段哀伤欲绝的日子,每日里足不出户,茶饭不思。可没过多久,他又慢慢恢复了精神,装作纨绔子弟的样子,前一刻还醉生梦死,一觉醒来又像没事人似的读书习武,在人前作出耻辱颓废的模样,背地里却一时也不肯松懈。”
“这样不是很好吗,天子眼下为求自保,也得学会演戏才行。”
一云轻哼一声,“可是到如今,他把戏演到皇上这里了。”
明哲戟闻言一愣,白日里他看她时似有哀伤的眼神,那一些欲言又止,仿佛情深,难道只是心有所图才做给她看的?
“你是说他变成表里不一的白眼狼了?”
一云回避明哲戟的目光,垂眉答一句,“臣劝皇上不要对他太用心,他身边虽然没有别的女子,可自从到封地之后,就一直派人打探适龄的良家女儿,打算迎娶进府做正妃侧妃。”
明哲戟听了这话,心里也说不清什么滋味,看来那家伙是真的听从她的建议,要娶有钱人家的女儿想发一笔嫁妆财了。
一云见明哲戟若有所思,就低头拜道,“臣离开皇上这些日子,时时忐忑不安,我本该待在你身边贴身保护,如今却不得不守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既然闻人桀已经站稳脚跟,就请皇上恩准我回西琳。”
明哲戟皱眉叹道,“朕也知道让你背井离乡是勉为其难,你且再忍耐些日子,来日时机成熟,我一定召你回来。”
一云默然不语,不情不愿地叩首告退。
明哲戟一整夜都辗转无眠,第二日和谈时也是强打精神。
她反复思虑,到底还是决定把秦州送给闻人桀,所以当宁远侯咄咄逼人的时候,她就找了个机会主动示弱。
明哲戟生怕北琼使臣生疑,不敢把妥协做的太过轻易,白日商谈下来,宁远侯虽然尝到了一点甜头,却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
闻人桀在旁听了全程,从头到尾都低着头,没有看明哲戟一眼。
明哲戟心里纠结,昨天他撒谎骗他的时候,她还恨不得他在她眼前消失,谁知才过了一晚,她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上灯时分,舒辛来金麟殿与明哲戟一同用膳,两人吃过饭正开了棋局,就有宫人禀报,北琼的使者替宁远侯送信进宫,请皇上亲启。
明哲戟还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忙打开密封的信笺一瞧,里面却只有“求见”二字。
明哲戟认出那是闻人桀的笔迹,一时心如鼓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