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戟一行赶到金城的时候才刚入夜, 护送她的修罗使提议驻扎一晚再与闻人桀会面, 她却一刻也不想等,直奔北琼驻兵的营地, 着人通报。
报信的修罗使带了回话,“闻人桀说只见皇上一人,皇上是不是再等等。”
明哲戟笑的云淡风轻,“等下去结果也不会改变。我既然来了,就不怕他对付我, 不管他如今怎么残暴, 也不至于言而无信。随遇而安就是。”
修罗使们执拗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哲戟独自进营地。盘坐在外的北琼兵士都用吃人的眼光看着她, 那一双双狼眼,着实叫人不寒而栗。
明哲戟目不斜视,等她与押送他的两个参将穿过层层阻碍,走到闻人桀帐外, 却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悦声娇笑。
人声之外还有绰琴的琴音, 琴声悠扬深远,正是当初在狩猎晚宴上, 他为她奏的那一曲。
奏琴的自然不会是闻人桀本人, 他的手残了, 永远都没办法再拉琴了。
明哲戟一时失神, 一个参将早已进帐禀报, 里面的琴声戛然而止, 在一众人之后出来的, 是两个发髻凌乱,面色绯红的西琳女子。
那两个女子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既羞耻又欢愉。
明哲戟在帐外站了半晌,直到人催促,她才不得不抬腿迈进帐去。
帐中灯火昏暗,弥漫着酒香,似乎在不久之前有人打碎了酒坛。
闻人桀懒散地斜靠在兽皮大褥上,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左手捏着一件什么东西随意地把玩,见明哲戟进门,他就笑着说了句,“拖了这些日子才到,皇上是想看我耐心的极限在哪?”
明哲戟一双眼冷冷看着闻人桀,半晌才开口说了句,“从你帐子里出去的女子,是你抓来的,还是自愿来的?”
闻人桀表情一滞,嘴角又马上勾出一个看不清内涵的笑容,“我一直在想,若你我重逢,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结果竟是这个。”
“人是你抓来的还是自愿来的?”
闻人桀见明哲戟一本正色,索性也收敛起笑容,“一开始是抓来的,抓了两天就变成自愿了,你说算是抓来的还是自愿的?”
明哲戟的心落到谷底,拳头也攥紧了,“废话少说,你要我来,我来了,你要我亲笔写降书,把你之前豪夺的城池划割给北琼,我也会照做,与此同时,也请你履行你的承诺,带兵撤出金城,滚回北琼。”
闻人桀笑着从榻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明哲戟面前,“滚这种损伤口德的词都用上了,目中无人的西琳皇帝陛下,事到如今,你觉得你还有底气对我颐指气使?”
明哲戟眼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她面上却并无畏惧之色,“成王败寇,从始至终,我也不曾对你颐指气使,只是提醒肃亲王殿下,做人要言而有信。”
闻人桀走到离明哲戟只剩半臂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脸,笑着用左手摸了摸她耳边的一缕乱发,“说到言而有信,皇帝陛下好像还欠我一个交代,我当初是何等的信任你,才把我的妻子交给你照顾,你却狠心到叫人把一个不足岁的孩子从城墙上扔下来摔死。所谓的背信弃义,是不是也不过如此。”
提起那个无辜枉死的孩子,明哲戟到底心中有愧,华笙虽笃定叶氏是杀死孩子的罪魁祸首,她却不想在闻人桀面前辩解。
无论如何,事情是在她的监护下发生的,推卸责任只会自毁品格。
闻人桀见明哲戟一脸纠结却半字不说,就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我的王妃说你一早带他们回去就是要人做人质的,是这样吗?”
明哲戟眉头紧皱,她虽然料到叶玉珠会诋毁她,可要她同一个只有女人心计的蛇蝎隔空斗嘴,争论谁是谁非,她只觉得羞辱。
“你觉得如何就如何,我没有什么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