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上马车之前,转过身向着苏家马车恨恨道。她这几日心中惴惴不安,既担心孩子又担心自己被染上,稍稍头疼脑热便慌得不行,今日照镜子,瞧着脸色都暗黄了一些。
原本隔得远,是听不见的,但是苏青诺会唇语,当作笑话讲给大家听,却不料大家都一脸肃穆,苏言晟更是叫嚣着要去给她点颜色看看。只被苏言恒拦了下来,现在阿诺还病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为何会被活生生烧死?”
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万般艰难才活下来,她可不想早夭,何况还是如此惨烈的死法。
原是大梁第三任皇帝在位时期,曾于大梁境内大面积爆发天花,那境况不似天灾,便是再多银两也是解救不了的。
如此情境之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说在位者做错事惹了天怒,有说太子不堪为储君,此乃上天警示,更有甚者,百姓纷纷逃往邻国。一时间,大梁人丁凋零,怨声载道。
肃宗没法子,只得下了命令将天花病人聚集于一处,隔离开来,统一管理。总有那不愿意亲人受苦的,偷偷将人藏起来,却导致了更严重的后果,后来便下了圣旨,藏天花病人者,实施连坐。
一来二去的,便无人再敢私藏,只是事情还未得到缓解,依然没有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天花病人便纠集在一起造反了,肃宗是个性子急躁的帝王,一言不合就屠城,屠城之后未免传染,放火烧了整座城池,最后下令有不配合的病人便该活活烧死。
天花这样的传染病,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可怕的,若是一经感染,那么十有*是活不下来了,此时的医疗水平,便是华佗在世,也只有看天意。
这些苏青诺大概能理解,可是直接下令屠城,不是更容易激起民愤吗,还有那些病人的亲属,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想着,便问了出来。
“听闻并非纯粹造反,甚至有人通敌叛国,彼时内忧外患,无法兼顾,是以肃宗皇帝快刀斩乱麻,下令杀无赦。”
苏青诺若有所思,也是,毫不留情地说,天花病人这样的,本就不是有效人力资源,说难听点,不仅无益,甚至还有许多害处,安安分分便罢了,还要添乱挑起事端,于上位者来说,已经是毒瘤,若不剜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现在呢,真的要被烧死?”
黑黢黢的一块木炭,真的好丑。
“那可不,人要被绑在高高的架子上,下面堆满了柴禾,也不会太多,能烧一天一夜就足够,还要请人做法事,满城的人来看热闹,之后才能点燃,嘴被缝得死死的,叫不出来,便这么着被烧死了。”
呵呵,苏青诺怒目瞪着苏言晟,得亏爹娘没在这马车上,否则这熊孩子可不得被揍。
“说是被烧死不过是肃宗皇帝时候流传下来的,特殊时期自该特殊处理。如今偶有病例,有自己扛过来的,也有医治好的,师祖便曾治愈过天花病人,只没来得及将法子传于后人。”
“咱们是要去沐州养病吗?”
“那位的意思,便是去沐州,按道理说,在船上行了几日已是不该,早应寻个地方好好安顿下来。”
苏青诺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乍一知晓那位便是太子,她是激动的,下任皇帝啊,活生生的,会说话的,国家最高领导人,果然非同一般。此时也不觉得他骄矜自傲了,人身份摆在那儿,愿意搭理你是情分,不愿意是本分。
不过这太子,似乎过得并不好,还需要自己来装病?
“京城那边……”不是还有个命不久矣的老夫人吗,孝道大于天,谁都不想被扣上不孝这顶帽子。
“爹与大哥先回京略表孝心,娘与我便在此处照顾妹妹。”他可不想早早归京,能拖一天是一天,晋国公府委实不是个好去处。
“不行。”
苏言恒与苏青诺异口同声道。
“娘亲还带着弟弟,于情于理都不该留下来。你嘛,”苏青诺懒懒看了眼苏言晟,“留下来都是添乱,倒不如早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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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的地,是郊外的庄子,清净幽远,山明水秀,两户庄子连在一起,孙七一行与苏家人各占一处庄子。
商量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柳氏坚决要留下来,苏言晟也要留下来,江九要借此机会去附近深山转一圈,到了最后只剩苏誉一人孤零零地归京。
待到启程,众人相送,才发现除了苏誉,旁边还有名书生。这书呆子在船上便只是埋头看书,早上看,中午看,晚间看,刚开始还会在外面吹会儿风,后来被孙七戏耍了一番便不再出门了,为此苏言晟差点放天曜咬孙七。
“苏小姐如何?”
“听闻每日都躺在床上,食不下咽,比公子情况还要差上一些。”
“到底是年纪小。”
“不过这毒性较天花已是弱上许多,时日也短得多,便是痊愈了,到时候还要公子委屈几日。”
“无妨。”
此时,隔壁庄子,西厢房。
苏青诺躺在榻上,摸着肚子一脸满足,砸砸嘴问道: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晒晒太阳啊,一直在屋里都快发霉了。”
“阿诺再耐心等等,那边还未结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