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绵欣欣然接受称赞,又往前递了递饮料,“不渴也拿着吧,说不准一会儿出门就渴了。”
邵明娜娇俏的面孔快绷不住了,“谢谢,真不用。”
路绵耸耸肩。
一直在旁隔岸观火的厉从善突然开口,“绵绵。”他声音嗡嗡,“这是你最喜欢喝的饮料。”
路绵低头对上他清透澄净的眼,她顿了顿,“怎么了?”
厉从善又嗡嗡,“只有最后一瓶了,门口超市还没有补货。”
“哦……”路绵懂了,她从善如流地缩回手,有点儿不好意思,“同学对不住啊,你大老远来这么一趟,还让你空着手回去。”
邵明娜脸色青白交加,已经麻木了,“没、没关系。”
厉从善最后嗡嗡道:“谢谢,再见。”
路绵目送邵明娜依依不舍离去的背影,边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酸酸甜甜就是我,果然好滋味。
大门一关上,厉从善就跟被拆了骨头似得趴在桌上软成一摊,他扯了扯路绵的衣袖,皱着眉头哼哼唧唧,“绵绵,我好像还在发烧。”
路绵看了他一眼,“还能认清人,说明烧得不严重。”
厉从善也抬眼看她,又换个姿势趴到椅背上,脑袋蹭着她的腰,闷闷地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过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人就在家门口了。说是班主任给的地址,让她把作业带给我,然后还非得借给我她的笔记。”又苦恼地说,“就算去上课的时候,我也没有抄过什么笔记啊。”
转头头从桌上一堆资料里扒拉出个本子,接着又说:“她既然非要帮我抄,那我只好把你的笔记本给她了。”
路绵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犹豫着是不是该夸夸他?
她想了想,捋起袖子跃跃欲试地问:“徐姨有事出门了,中午不回来做饭。你饿不饿,想吃什么?要不……我给你做点儿?”
厉从善紧张地提气,“我现在还不饿,厨房里有哈密瓜,你帮我切一个?”
路绵的刀工很好,手起刀落去皮不连着丁点儿的果肉,切出来水果个头大小就跟复制粘贴似的,有那么几块头头尾尾奇形怪状的,直接先进了她的胃。她想了想,“好吧。”有点扫兴,“昨天徐姨还教了我熬姜丝粥。”
厉从善虽然觉得遗憾,但是绝对不能再让路绵把厨房弄得跟发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似的,不过等有了自己的房子以后,就可以在厨房为所欲为了。
路绵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人脸色慢慢憋得通红,“等着,我去给你切水果。”
厉从善看着她,笑得格外傻白甜,“嗯。”
路绵在厨房里切水果的时候,开始考虑该怎么把沈云开的事情告诉厉从善,又该怎么恰当措辞,才能让他相信自己是真真正正见了鬼而不是该去看神经科。就在她认真地打腹稿的时候,一个没注意,锋利的刀刃一下子落在了她的拇指上。
过了三秒钟,殷红的血从苍白的切口处汨汨流出。
路绵后知后觉地低呼一声。
厉从善一阵风似的刮进厨房,“怎么了?”下一刻看见她受伤的手指,抽了两张纸巾替她紧紧捂住,拉着她走出来,还不忘数落她,“怎么这么不当心,切个水果还准备附送根手指?一会跟我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针。”
数落完难免还是心疼,皱着眉头一副比她还痛苦的表情,“怎么样,是不是很疼啊?”
路绵听他这么一问,不知怎么的,突然百般情绪涌上了心头。
看厉从善专心致志捏着自己手指头涂药水的动作,路绵舌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带着愧疚有些艰难地问他:“厉二,是不是不管怎么样,你都会信任我?”
厉从善不假思索,“当然。”
路绵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久久不语,额头渐渐渗出虚汗,手心冰凉。她反复酝酿着勇气,反复斟酌着话语,最终轻声地简单说了一句:“我真的见到沈云开了。”
她能感受到厉从善滚烫的掌心一点点变冷,脸上的血色也逐渐褪去,就连看着她的眼神亦不复清明。像是浓重夜色中即将燃尽的烟火,又像是经暴雨狂风挣扎在水面的浮萍,几乎下一刻就会在她眼前消失殆尽。
路绵有些害怕地重重握住他的手,怕他不信,又补上一句,“真的,我看到了沈云开的鬼魂。”
厉从善闭了闭眼,他已经无法准确认知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情,只觉得刚才还在云端的整个人突然不停坠落,险些溺毙于无底深渊。最后他黝黑的眼睛看向路绵,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疲惫有些挫败地问她:“他到底有什么好,就让你这么念念不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