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衣襟,树下的两人,浑然不知夜深。
半刻钟后,寝殿里燃起了烛火,殿**起了夜灯,是入寝的时辰了。
软榻挨着床榻,燕惊鸿侧卧在软榻上,他只着了一件素白的寝衣,随意披了件袍子,松垮垮的衣襟下,裸露出脖颈下的锁骨,他单手撑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上的常青瞧:“常青。”
“嗯。”
他坐起来,靠过去,伏在床边,眼里全是亮晶晶的光影:“我好欢喜,不想睡觉。”
方才……方才常青亲他了,他哪里还睡得着,精神好得不得了,开心得不得了,
常青坐起来,靠着床榻:“那便不睡。”
燕惊鸿方至今日发现,常青若对一个人好,便会十分听话与顺从,几乎百依百顺。
他又凑过去一点,趴在床边,衣领大开,露出白皙的肌肤:“常青,我同你一起睡好不好?”
常青撇开眼,过了好一会儿点头:“好。”她躺下,往里挪了挪,腾出地方来。
只要他的要求,她都会应他。
燕惊鸿笑得更欢愉了,起身上榻,也不带自己的被褥,躺在常青身侧,把身上的袍子扔下榻,将常青的被褥拉过去一点点,侧身看她,又小声地问:“常青,我可不可以抱着你睡?”
因为欢喜,所以想靠近,想得到更多,他不是得寸进尺之人,只是对常青太过贪心,仅此而已。
他问完,有些不好意思,期待又小心地看常青的神情,常青沉吟了一下,点头了。
燕惊鸿挪过去一点,又一点,伸手环住了常青的腰,然后一点一点收紧,开心得伏在常青肩头,蹭了又蹭。
他啊,其实很容易满足,在常青面前,像个孩子,太喜欢了,所以十分小心。
常青不动,让燕惊鸿紧紧地抱着,他大概不困,睁着眼一直瞧她,不大一会儿,燕惊鸿伏过来,凑在常青耳边,耳语了一句什么。
常青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燕惊鸿撑着头,紧了紧她的腰,小声地央着:“再来一次好不好?”
常青不说话,低着头。
“嗯?”他缠着她的眼,不依不挠,问完却不等常青回应,他便用力地含住常青的唇……
不料,牙齿撞到了唇角,常青吃痛,脸更红了,连脖子都红了。
终究,他不知情滋味,哪里有过这样的旖旎,笨拙又生涩,何况怀里是他欢喜了两世的女子,此刻的燕惊鸿,完全方寸大乱。
捧着常青发烫的脸,燕惊鸿手足无措:“对不起,我是不是咬疼你了?”
常青摇头,眼都不知往哪看。
燕惊鸿信誓旦旦地保证:“下次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的。”
“……”她低头,不说话了。
诶,他与她,从未这样亲昵,这样不知风月。
窗外,雪停了,月儿竟缓缓露出了云头。
次日,天气晴朗,刚下过雪的天,没有风,微微有点冷意。
常青睁眼时,枕侧已凉,燕惊鸿不在,她睁着眼,若怔若忡地看着床幔,失神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雪里行走了太久,昨夜的温暖,让她这样眷顾。
常青起身,侯在外间的红桥上前来侍奉:“姑娘,要起身吗?”
“什么时辰了?”常青掀开被褥起身,随手拾了件披风披上,有些大,不合身,是燕惊鸿的。
红桥端来洗漱的清水,回道:“方过了卯时。”
常青拢了拢披风:“燕惊鸿呢?”
陛下定是十分宠溺这位新主子,竟纵着她喊陛下的名讳。红桥惊讶了一下,便一脸平静:“陛下早朝去了。”
取下屏风上的中衣,红桥上前伺候常青宽衣。
常青还是不喜欢他人近身:“我自己来。”
红桥诺,退到一边,沏就一壶早茶:“姑娘,今日太皇太后在宸央宫设了茶会,宴请这次随军将领的女眷,方才,太皇太后宫里的桂嬷嬷过来拜帖了,请姑娘巳时过去品茶。”
“只给我拜了帖子吗?”
红桥仔细回话:“朝中重臣的女眷们都会去的。”又将司衣房送来的宫装取出来,放在案桌上,说,“姑娘若不想去便罢,陛下吩咐过了,这宫中,姑娘可自由行事,不必有何顾忌。”
红桥不禁想起陛下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不难看出,陛下对这位新主子,是万分疼宠的,可以预见,将来这后宫,必定是常青的天下。
她说:“我去。”
红桥会意,取来一件大红色的宫装:“姑娘觉着这件如何?”主子是后宫唯一的正主,自然是最贵气的,这红色刚好,端庄矜贵。
常青却摇头,指了另外一件:“那件便好。”
那件未免素了些,红桥只怕主子这般清简会遭人小视。
果然,红桥的担忧不无缘由,宸央宫里,十几位女眷,见了常青,多是审视,并无半点尊礼。
常青是钦封的一品夫人,按照份位来说,这宸央宫的一众女眷都要行礼,只是不见任何人起身,倒是停下了颜笑攀谈。
“这不是来了嘛。”
率先开口的女子穿着红色的宫装,常青识得她,是先帝的幺女,青凤公主,上一世常青与她只有过几面之缘,并无深交,只知燕惊鸿淡泊,与先帝的女眷都不亲近。
“你便是常青?”
嗓音浑厚,主位之上坐的是先帝的养母,文氏太皇太后。
常青颔首,并不多言,却惹恼了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当下便拉下脸:“大胆!太皇太后问你话,你怎敢不回?”
常青淡淡相视,处之泰然。
那老嬷嬷还欲发作,文氏太皇太后抬手挥退了,说:“给常青姑娘落座。”桂嬷嬷喏,文氏又道,“过几日,哀家送几个老嬷嬷过去教你宫中的礼仪,你虽还没有正式册封,也断不可不懂规矩。”
常青不言,环顾着四周。
亭子里围坐着的,除了几位朝臣家的女眷,其余便是大燕皇室的几位公主,多数是生面孔,常青也不欲深知。
这时,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子吼道:“皇祖母与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先帝在世时,这青凤公主十分得宠,Xing子很娇惯。
常青便耐着Xing子:“不需。”她在定北府早便学了宫廷礼,哪里需要什么礼教嬷嬷。
“这还没封妃呢,就如此目中无人了。”穿着淡青色襦裙的女子,生得貌美,似笑非笑,“以后这宫里啊,可有的热闹了。”
常青抬头望去:“你是谁?”视线落在女子身边的侍女身上。
红桥立马小声告知:“姑娘,这位镇国公府的文熙郡主。”
常青走过去,指着文熙郡主身旁的侍女:“我要她。”
短短一句话,气度竟逼人。
文熙郡主哼了一声:“她是镇国公府里的丫头,本郡主为何要给你?”
常青毕竟刚入宫,也没有册封,出身与身份都难登大雅,这在场的一干女眷,多少是轻视她的。
常青却不紧不慢地:“我不是问你要。”她看向文熙郡主的女侍,“你愿不愿意来我凤栖宫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