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衡抬手便点了秦若的Xue道:“等我回来。”
她发誓,他再敢回来,一定要家规处置!
是夜,昭陵城外,定北大军兵临池下。
“侯爷,昭陵城空,并无大燕守军。”
一如预料,昭陵城大军援军燕京,边关要塞疏于防守。
池修远勾唇,大喝:“攻城。”
三十万大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攻城略地,城楼之上,毫无防守,几乎未动干戈,便破城而入。
“砰——砰——砰——”
三声巨响,城门大破,定北军一拥而上,本该昏暗寂静的城,突然亮起了火光,映出了城中千军万马,正严阵以待。
城中,居然有守军!
“来了。”
清凌凌的两个字,慵懒而闲适。
池修远猛地抬头看去,瞳孔放大:“燕惊鸿,你,你为何在这里?”他难以置信,本该被困皇陵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战场?
错了,错了!
燕惊鸿不急不躁,缓缓声起:“朕在等你,等你自投罗网。”
大燕内乱,池修远声东击西。
昭陵城乱,燕惊鸿将计就计。
原来,是局中局。
池修远冷笑:“是我低估你了,你何时识破了?”到底是哪一环错了,常青假孕、封后大典、皇陵策反,一环扣一环,分明全在他掌控,到底,错在哪里?
池修远完全没有思绪。
燕惊鸿却毫不避讳,只道:“一开始你就错了。”话落,高声令下,“杀!”
东南大军五十万,听令攻进,顿时,烽火狼烟,血染城池,昭陵城中,哀嚎声,擂鼓声,刀枪剑戟的碰撞声,惊破了静夜。
大燕八十七年五月初十,昭陵城战乱。
同夜,燕宫内乱,怀礼王十万兵马攻于燕宫城下,皇城之中,除却皇陵守军,燕宫城上,只余三万人马,并无援兵,半天严守,城中燕军已元气大伤。
若再无援军,这燕宫城,恐怕守不了多久了,只是,东南大军战于昭陵城,何来援军。
突然,城下士兵大喊:“林将军,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是援军来了!”
林劲远眺城口:“什么援军?”一眼望去,一片黑暗。哪有什么大军。陛下带着东南大军去了昭陵城,远水解不了近火,至少得三天才有援军。
前方卫兵难掩激动:“是,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皇后不是被陛下藏在凤栖宫里了吗?有燕宫七十二卫守着,怎会来援救。
林劲飞身便下了城池:“皇后带了多少人马?”
将士哆哆嗦嗦:“一、一个人。”
一个人?林劲大喝:“说什么鬼话!”
传报的将士胆战心惊地回:“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来了。”
林劲大惊失色,遭了!出大乱子了,燕宫城失了没事,皇后娘娘要是伤了,那就全完了。
林劲对着城下的将士们大喊:“赶紧,全部都去保护皇后娘娘!”
第二天一早,燕宫城的战况便传去了昭陵城,一同来的还有燕四。
后方战场,守军重重,长福扒开几位正在议论战局的副将,心急火燎地喊:“陛下,陛下,燕宫出事了。”出大事了!
燕惊鸿猛然起身:“可是常青?”
不是皇后娘娘也用不着来惊动陛下啊!长福公公直抹头上的冷汗,拿眼睃身后的燕四,燕四心惊肉跳,禀报:“皇后娘娘她,她出、出征了。”
怀着身子出征的后妃,自古,也就只有常青了。陛下看上的女人,果然非凡人。
燕惊鸿闻言便大怒:“朕分明让你们护住她,你们都是死人吗?”
陛下还从未这样爆Chu口过,喜形于色,完全方寸大乱。
果然,祸闯大了!
燕四冷汗直掉,跪在地上:“娘娘的逃脱术太、太厉害,我们没看住,一不留神就让娘娘逃……逃了。”
那一身本事,便是燕宫七十二合起来,也有得比。
燕惊鸿失色,俊颜一下便白了,眸中,慌乱了所有光影。
关心则乱,遇到常青的事,这位驰骋疆场的帝君便完全镇定不下来,阵脚全乱。
燕四哆哆嗦嗦,看不都敢看帝君一眼,俯首,继续道:“娘娘还说,务必请陛下不要分心,昭陵城不可失守,燕宫城她会守住,切莫担心。”
只是,看看陛下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哪止分心,怎可能不担心,别说昭陵城,恐怕就是整个大燕,在这关口上,也比不过皇后娘娘。
果然,燕惊鸿一刻都不曾迟疑,直接冷声下令:“三天,朕只给你们三天时间,拿不下定北大军,朕把你们的脑袋全部割下来。”
一干副将,胆战心惊,觉得项上人头有点摇摇欲坠了。燕惊鸿骑上马,直接便策马走了。
毫无疑问,陛下找皇后娘娘去了。
长福公公大喊:“陛下!陛下!”他急得一头的汗,“陛下,您多少带点人马去啊!”
马蹄声远,不过片刻,就看不见燕惊鸿的身影了,归心似箭,他只怕满心都只管常青一人,哪里还顾自己的安危。
燕惊鸿是走了,几位将领赶紧排兵布阵,势必要在三天内拿下定北大军,不然都得脑袋搬家。
昭陵城下,战乱越发激烈,尸骨成堆,烽火台上,战火燎原。
不到一刻钟时间,定北大军的探兵便来禀报。
“侯爷,燕惊鸿出城了。”
“他去何处了?”
“折返大燕。”
池修远沉吟,却捉摸不透,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
“单枪匹马。”禀报之人也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正是两国交战,燕帝到底为了何事,竟以身犯险。
池修远思忖片刻,吩咐下去:“右翼军留下攻城,传令缙云,所有左翼军出征,随我追击。”
所有左翼军?
此番攻入昭陵城,只出动了三十万定北大军,余下二十万,是边关守军,也是定北侯府最后的兵力。
谭副将心惊:“侯爷,您要倾巢而出?”若是如此,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便真全军覆没了。
池修远点头,持剑被战。
谭副将仍是有所顾忌:“左翼军若出动,边关怎么办?那可是我们最后的防守军,一旦出了茬子,我们便再无翻身之日了。”谭副将道,“侯爷,还请三思。”
两国交战,不到万不得已,不宜倾所有兵力出战,池修远此番,是完全没有留退路,他只道:“燕惊鸿的命,本侯要定了。”
池修远心意已决,谭副将便不再相劝,传令去边关。
一个时辰之后,昭陵城外百里,接壤长留山的山道上,定北左翼大军围堵,久候多时。
燕惊鸿停下马,懒懒扫了一眼前方的兵马,唇角勾勒出一抹轻笑,果然,池修远追来了,他的二十万左翼军,全部出动。
池修远高坐在马上:“燕惊鸿,你失策了。”
他挑眉:“哦?何以见得?”
他单枪匹马,如何能敌得过他二十万左翼军。
池修远似笑:“只要能取你Xing命,我损军三十万又如何,今日,我便让你有来无回。”即便他战败,即便昭陵城失,三十万右翼军殁,比之燕惊鸿一条命,他也算不得一败涂地。
“三十万?”目下无尘,燕惊鸿冷冷轻笑,“不,不是三十万,我要你五十万定北大军全军覆没。”
昭陵城下三十万,百米之外二十万,他要池修远血本无归。
池修远大笑:“你如今一人为营,还敢大放厥词。”
燕惊鸿却不瘟不火,徐徐而语:“谁说我是一人为营。”他唇角微扬,“我从来不打没有胜算的仗。”
池修远不可置信:“飞衡!”
山道外层,火光骤亮,围定北左翼军之外,是千军万马,领军之人,竟是飞衡,是他北定侯府的亲卫。原来,这折返北魏的必经之地,是燕惊鸿的退路,是他有备无患的守军。
他又输了一筹!
池修远死死盯住领军之人:“飞衡,你,你,”
飞衡下马,单膝跪地:“燕宫七十二卫飞衡,见过陛下。”他身后,黑色戎装的将军随即跪下,“燕宫七十二卫谭零,见过陛下。”
大燕密探七十二卫,那是燕帝的亲兵,定北侯府飞衡,秦家将谭零,竟都是燕宫七十二卫。
却是好谋划!
池修远看着迎风的军旗,书着大大的‘秦’字,他怒极反笑:“秦家军居然也被你釜底抽薪了,燕惊鸿,你可真是好手段。”
谭零入秦家军十五年,军功赫赫,竟不想是燕惊鸿养在北魏的狼,伺机而动。
燕惊鸿微微抿唇:“要拿下你,朕自然要万无一失。”他唤道,“飞衡。”
“属下在。”
微微停顿,燕惊鸿道:“杀无赦。”
“尊令!”
飞衡领命,一声令下,围攻直取定北大军,池修远猝不及防,高声备战。
两军对垒,硝烟将起,混乱喧嚣不停,燕惊鸿策马离开,飞衡趋步上前:“陛下,您去哪里?”
他说:“我要去找常青。”并未回头,他驾马而去,风掠起白色衣角,沾染了飞扬的尘土。
战乱纷扰,他却只挂念着他的常青,放不下,舍不下。
史书有记:大燕八十七年,五月初十,定北大军二十万与秦家军交战长留山,秦家军领帅乃定北侯府副将,飞衡。
野史有云,秦家军投诚,助大燕取长留山。
第二日,疆场战报便传来了漠北定北侯府,僻静的院落,是侯爷夫人荣清公主的居所,屋外,侍女成君慌慌张张。
“公主,公主!”
侍女的声音惊扰了摇篮中的孩童,魏卿如怒斥:“何事如此惊慌。”抬手轻抚幼儿的背,轻哄他睡下。
侍女压低声音,却掩不住惊慌:“公主,是侯爷,侯爷他,”冷汗淋漓,侍女惶恐不已,“他出事了。”
魏卿如听闻愕然:“怎么回事?”
侍女微微颤颤道:“五十万定北大军全部受制,侯爷被困在了昭陵城外的长留山下,秦家军反叛,投诚了大燕,飞衡将军领了秦家军围攻,侯爷与二十万左翼军不敌,侯爷只怕是,”侍女微顿,“只怕是凶多吉少。”
魏卿如大惊失色,急急喊道:“快,快传书给舅舅,让楚家军出兵。”
秦家反叛,定北大军全部受制于人,如今的北魏,也只有国舅府楚家可以出兵。
早前,因为打胎之事,楚家和魏卿如,与定北侯府几乎撕破了脸,此时,显然定北侯府凶险,如今地步,明哲保身才是上策。成君不解:“公主,侯爷之前那般对您,您为何还要救他。”落胎、冷落,定北侯爷对公主从未留过一分情义。
魏卿如眼神坚定:“他是本宫的丈夫,是我孩儿的父亲。”
也许,她已不再是年少时倾慕少年风华的纯粹女子,却终究是心不由己,荣华过尽,魏卿如还是狠不下心来。
“我这便去。”
侍女方转身,内室的门便叫人从外一脚踢开,咣的一声,人影窜出,晃动了几下烛火。
魏卿如凝眸而望:“是你。”
门外来人,是秦家女将,秦若。
秦若手握双刀,扬眉轻笑:“你们恐怕都走不了。”
破门而入,阻之退路,秦若她,来者不善。魏卿如微微动怒:“秦将军,你要做什么?”
秦若笑笑,用手指弹了弹手里的刀:“不够明显吗?”她缓缓启唇,“切断后备,万无一失。”
切断的是定北侯府的后备,保的却是大燕的万无一失,她此番,竟是相助燕惊鸿!
魏卿如喝道:“秦若!”她怒目而视,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可是北魏的将军。”目光灼灼,盯着秦若,“怎么,你要造反吗?”
秦若闻之一笑,不在意地耸耸肩,说:“嗯,是要造反,没办法,嫁鸡随鸡,我家夫君做了叛军,我只能跟着逆反。”说完,不顾魏卿如愤恨的眼神,直接下令,“把荣清公主抓了,抓活的。”
手下立马上前拿人,魏卿如虽会武,却双拳难敌四手,不大片刻便让秦若的几位副将给擒下了。
女副将上前,迟疑支吾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询问:“将军,我们真要做叛军吗?”秦家可是世代忠良啊,这一做叛军,就得遗臭万年,再也洗不白了。
秦若想了想:“开弓没有回头箭,定北侯爷不是也说过吗,良禽择木而栖,北魏气数已尽了,”语气理所当然,“更何况,秦家军早就被燕惊鸿惦记上了,秦家跑不掉了。”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
虽是飞衡盗了兵符,但秦家军中若无内应,光凭飞衡手中的兵符如何支使得动秦家那些个心高气傲的老将,此番秦家这样不动声色地做了叛军,必定是军中有燕惊鸿的人,而且此人,军威与声势还绝对不小。
如此一来,便不能猜出来了,秦家老将谭零,在秦家军中,仅次于秦若与她父亲。
燕惊鸿果然能耐通天。
女副将愁眉苦脸:“将军,要是你也反了的话,依照大将军的Xing子,一定会打断你的腿的。”
秦若的父亲,振国大将军,刚正不阿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允许秦家反叛。
秦若摇头,也很头疼,揉揉眉心:“那我就打断他的腿!”
他,指的是将军夫君吧。
秦若越想越气,怒吼:“该死的,老娘又没说不反,他还敢算计我,反了他!”
听这话,好像是说,要是将军夫君拉着将军一起策反,将军就会依他。诶,自从将军被定北侯府的飞衡将军掳去之后,越来越儿女情长了。
女副将脱口说了一句:“都怪飞衡将军,居然算计将军。”
“周副将。”语气,很危险。
周副将心惊肉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