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现在是我的爱人呢!”穆玉露在心里哭泣着,朦胧的泪眼直勾勾地望着窑洞的洞顶,那用稀泥抹过的洞顶的一角有一张蒙尘已久的蜘蛛网,一只大肚子圆蛛正在蛛网上忙碌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困在这蛛网上的小飞蛾,越是挣扎却越陷越深。
“我该怎么办呢?”穆玉露又一次问自己。她侧脸看着石心,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头部缠满了雪白绷带的石心睡得正香。胸肌一起一伏地鼓动着,露出绷带的右眼正紧闭着,女孩子般浓密修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安详极了。而他的嘴角也兀自带着天使般纯洁的笑容,不知做着何等好梦。也许他梦见的何尝不是和她穆玉露缠绵悱恻呢?
有一刻,她鼓起勇气想乘这难得的机会把身边熟睡的石心在睡梦中掐死——她有这能力,可以不声不响的杀死一个壮汉,她甚至举起了双手准备伸过去。但石心那纯纯的笑意、那甜蜜的脸庞令她回想起他们曾经走过的千山万水、曾经共过的患难、曾经有过的恩爱和激情——这份情此时仍在她的心头盘旋、仍在她的体内蠢蠢欲动——她又如何能下得了手?蓄势待发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
“要么唤醒他问个清楚?”一个声音开始在她的心头响起,“问明白了再作决定,也许一切都只不过是个误会呢?”
但看到石心睡得那么沉她又不忍心唤醒他。这时,那个声音再度在她的心头响起:“你连唤醒他问个明白的勇气都没有,又哪来的勇气杀了他为你父亲报仇?”
穆玉露不得不痛苦的承认这是对的,她对石心根本下不了毒手,那么为父报仇又从何谈起?
“我该怎么办呢?”不知不觉中眼泪早已淌满了穆玉露的脸庞,洇湿了绕过她下巴的绷带。“为什么会这样?心爱的人儿竟然会是杀父的凶手?老天待我也太不公平了,竟然安排了这样的姻缘给我?把天底下最英俊潇洒、最风流能干的男人送到我的面前,让我爱上他、追逐他、得到他,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和他有着杀父之仇,压根就不能和他长相厮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心哥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哦——那应该是他的任务,可为什么会是我最亲爱的父亲呢?苍天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残酷的罚我?还是……还是前世里的孽缘不得不在今世里偿还?”
穆玉露只觉得头脑发胀,满脑子都是“为什么”的问题,想着想着只觉得头部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只痛得她心儿剧跳不止,人便又昏了过去。
穆玉露不知道的是,窗外的小陈护士和小王护士正透过窗户纸上的破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还各自紧握着一支子弹上了膛、大张着机头的比利时产马牌撸子,只要穆玉露稍有异动马牌撸子7.65毫米口径的子弹就立即会在她的脑门上凿两个血洞!
要知道陈、王两位女士可是一等一的神枪手。而方才穆玉露举起双手想要掐死石心时,陈、王两护士的手指都已经压在了手枪的扳机之上,穆玉露的手要是再往石心的脖子上凑凑她们俩必定会开枪。直到穆玉露又一次晕倒在炕头上,陈、王两护士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一个收起了手枪借着进去为石心换吊瓶的机会查看两人的情形,另一个则继续在窗外监视着,生怕穆玉露突然之间跳起来伤人。
可惜,穆玉露一切都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又捡了条小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