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带着大部分的追兵,循着脚印子往前走。
他方才在出现脚印的地方,发现了一块玉佩。那玉佩似乎是被人匆忙落下的一般,上头的花纹正是大昭常见的。
他只瞧了一眼,便是决定朝着有脚印的方向走。屠凤栖素来是个狡猾的,那玉佩定是个陷阱。
若是在马车上,自然更是容易逃脱。只马车的目标到底是太大了些,反之若是下了马车走入丛林之中,倒更是显得明智些。寻常人谁会想到,堂堂的战王妃,竟是放着好好的马车不要,竟是走了一步险棋?
但屠凤栖走的险棋太多了,越是瞧着顺理成章的事儿,越是要朝着相反的方面去想,便是能将战王夫妻的心思,给揣测个差不多了。
统领心头不免有些自得,只怕这等缜密的心思,便是圣上皆是没有的。
长靴踩在积雪上,发出一阵阵诡异又刺耳的声响。前头的脚印,忽然便是没了踪迹,仿佛无人来过一般。丛林之中的积雪堆了一层又一层,四周掉光了叶子的树木耸立,偏是叫人觉得心头荒芜极了。
统领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小雪堆上,那儿正好可以藏下一个娇小的姑娘家。他冷笑了一声,只抬起手来挥了挥,示意身后的众人跟上来。
他慢悠悠地走过去,每一步皆是仿佛踩在了屠凤栖的心头上。她不禁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统领看。他走得极慢,仿佛是在刻意等着她出来一般,仿佛是胜券在握,很是得意。
小雪堆近在眼前了,统领甚至能够看到一抹衣角,明艳的红色,在这雪地上竟如同鲜红的血迹一般,叫人不免心头一阵晃荡。
他慢慢地举起了大刀,挑起了一块积雪,朝着小雪堆后头投了过去。雪堆后头似乎有人影闪过,统领更是嗤了一声。他身后的众人飞快地围上上去——
“统领,没有人!”
雪堆后头空空如也,只留着一小块红色的布料。
统领身躯一震,猛地回过头来,只见着数不清的羽箭,正朝着他们飞过来。
那羽箭上头似乎是淬了毒的,竟是黑得发亮,在这般冷的天儿里,更仿佛是带上了寒意一般。
统领忙是往旁躲去,手中大刀挥舞,狼狈地躲闪着。
只旁的人却是没有这般幸运了,官兵与暗卫们还未反应过来,竟已有不少人的胸口被羽箭刺穿,瞪圆双眼倒下了。
原本有些空旷的四周,竟是慢慢地走出了一群身穿黑衣的男子。一行人神色皆是冷肃得很,他们的身后,仍是有羽箭飞出来。
一支羽箭朝着统领的胸口飞了过去,他想也不想,便是毫不迟疑地拽着自己身侧的官兵,将他挡在了自己的跟前。
偏那支羽箭,竟是穿透了官兵的胸膛,连带着亦是刺入了统领的腹部。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张开了嘴巴,缓缓地倒了下来。
一个身穿襦裙,肩上披着素白斗篷的女子,缓缓地走出来。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弓,方才那支羽箭,正是她射出来的。
在她的身侧,屠凤栖垂手而立,目光清清冷冷地望着满地的尸首,面上却是毫无波澜。
——全军覆没!
云战的追兵,竟都是倒下了。鲜血的气息在丛林中弥漫,渐渐是引来了四周饥饿的狼群。皮包骨头的饿狼躁动地磨着牙,从喉咙里头发出了一阵阵吼声。
眉姬瞧了一眼,嗤笑了一声。黑衣人搬来了装着桐油的木桶,将里头的桐油皆是倒在了雪地上。眉姬将桐油点燃,不过一刹那,丛林中便是冒出了火光来。
透过闪烁的火苗,屠凤栖看到了仍有些气息的大历官兵。他们瞪着双眸,满眼绝望地看着火光将他们围在了正中央。
压抑又痛苦的低吼声传来,被大火围在中央的人,正一步步地看着死亡朝自己迈进。
“该是走了。”眉姬神色淡淡,低头看了一眼屠凤栖那早便是湿透了的鹿皮小靴。
她回头朝着身后的黑衣人看了一眼,那人便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双崭新的小靴子,瞧着尺寸竟正巧是屠凤栖能穿的。
屠凤栖张了张嘴巴,眉姬嘴角微扬,眸中带着些许揶揄,“王爷担忧你。”
她将从统领身上顺来的密信拿去给司湛看了,司湛想到的头一件事儿,竟还是他的王妃会不会冷了饿了。故而她带着从明安府借来的人出城时,身上竟还是带着新衣裳鞋子,司湛竟是连屠凤栖往日爱用的糕点,都不曾忘了叫她带着。
因着他们是赶路,倒是没有马车跟着。眉姬拧着眉头,倒是有些纠结。
屠凤栖将小靴子换上,只觉得浑身皆是暖烘烘的。她弯了弯双眸,于火光之中,竟是显得格外的单纯明媚,如同三月的暖阳,叫人心头的浓雾皆是散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