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早上探听来的事情,秋水明白黄氏为何会这般说,听着门口传来脚步声,秋水止了话,循声望过去,不由得拧起了眉头,“我的六小姐,这身衣衫是前两年的,你身子长高穿着有些短了,怎么还穿这身?”缓步上前,拉着宁樱回屋,道,“早上不是买了新的衣衫吗,您先穿着,下午有人来,别寒碜了。”
黄氏朝宁樱背影摇头,将目光移到窗外凋零的树枝上,面露沉思。
小丫鬟被提伯为二等丫鬟,领着厨房的丫鬟过来时,莲步生风,到了门前,她驻足弯腰,理了理身上泛旧的衣衫,恭谨道,“三太太,膳食来了。”
“进来吧。”宁樱心细,早上她才召见了院子里的人,宁樱一回来久发现门口多了人,黄氏盯着面前的小丫鬟,十三四岁的年纪,瓜子脸,眉眼清秀,一身碧绿色的衣衫有些旧了,衣角被洗得发白,此时,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垂眉敛目。
金桂,很好听的名字。金秋硕果,桂花飘香,喜庆吉利,跟在宁樱身侧,不会觉得丢脸。
“下午找秋水学学规矩。”放在宁樱身边的人,性子必须稳妥才行,她看得出来,小丫鬟是个心思通透的。
“是。”
饭桌上,黄氏问宁樱早上去了哪些地儿,得知去了悠玉阁,她峨眉一抬,“你听谁说起过悠玉阁?”悠玉阁的首饰价格不便宜,素日她只顾着种下的瓜果蔬菜,甚少将心思放在珠玉首饰上,身侧的吴妈妈和秋水也该不会和宁樱说这些才是。
“娘不是当掉了两只镯子吗,不就是当去悠玉阁了?”悠玉阁的首饰独一无二还因着它收集各地珍稀首饰,她有次掉水,染了风寒,病情拖了大半个月,黄氏走投无路,吩咐熊伯去就近的镇子把首饰当了在,指明当给悠玉阁,悠玉阁给的价钱高,且入了悠玉阁如果没有被人买走,来日攒够银子,去悠玉阁总能买回来。
黄氏一怔,这件事她自然记得,那会宁樱发着烧,她特意压低了声音和熊伯在外边说话,谁知,还是被她听去且记在了心里,“你啊......算了,买了就买了,过两日娘手头有钱了,带你出门转转。”
宁樱点头,饭桌上饭菜算不上丰盛,盛在精致,宁樱每道菜尝了遍,胃口极好,黄氏也陪着多吃了些。
下人们刚将碗筷收走,就听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黄氏拉过宁樱,替她理了理衣衫,宁静芸眼光好,这身衣衫极衬宁樱肤色,“院子里的姨娘过来请安,你莫紧张,认个脸熟就好。”
语声落下,门外传来丫鬟的通禀声,黄氏还未开口,门口已传来女子如夜莺蹄的笑声,“太太可算回来了,每年过节,妹妹们都想姐姐何时能回来,千盼万盼,总算将你给盼回来了。”
女子一身藤青曳罗靡子长裙,外间罩了件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外裳,小脸精致,身段凹凸有致,挪着步子往屋里来,黄氏不动声色的松开宁樱,瞥了眼门边的吴妈妈,吴妈妈当即伸出手,拦住了人,“太太和小姐说话,不经通禀就往里边走,何时府里尊卑不分了?”
女子一只脚已踏入了屋内,闻言,绯红的脸颊闪过愠怒,举起纤纤细手,狠狠朝吴妈妈拍下,“哪来的刁奴,竟敢打断我和姐姐叙情......”
黄氏挑了挑眉,紧接着,身后传来声不高不低的惊呼声,声音略微沙哑,“哎哟,我说月姨娘,太太舟车劳顿,晌午刚过正是午歇的时辰,三爷喜欢你婉转细柔的声音不假,可扰了太太休息,再是余音绕梁的声音,听在太太耳里,和神嚎鬼哭没什么区别。”
后来的这人乃宁伯瑾身边的丫鬟竹画,她怀宁静芸的时候抬了竹画为姨娘,没两年就生了三房的长子,在三房出尽的风头,十年不见,竹画妆容愈发出彩,扬长避短,眉目间哪还有当年当丫鬟的影子?
黄氏不认识月姨娘,对竹画却是了解的,嘴角扬起嘲弄的笑,“竹画,好久不见了......”
竹画面色怔了怔,即使手底下的人打听到黄氏容貌老了许多,可真正见着的时候,竹画仍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黄氏在后宅女子中,长相一般,如今晒黑了,身子清瘦,乍眼看去,和府里的管事媳妇没什么两样。
“三房多了许多新人,你常年在府里,就由你在中间介绍吧。”黄氏一锤定音,竹画面色一白,不可置信的望着黄氏,好似不认识黄氏似的。
黄氏心底冷笑,温声道,“都进屋吧,我瞅瞅都添了多少新人。”
三房的人都来了,宁樱上辈子或多或少了解些,竹姨娘生了三房长子,自诩身份尊贵,月姨娘年轻,嗓音好,吴侬软语哄得宁伯瑾晕头转向,两人争锋相对不是十天半月了,三房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