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因为他对她的回护,她心里越发的得意,便觉得连后娘及亲爹的脸也顺眼了许多。这短短数月,已算得上是她出娘胎以来最美最好的时光了,她原以为,这样的时光会一直持续下去,将来再诞下一儿半女,她这一生便圆满了。
然而,却不曾想,半路上竟杀出来个小褚后,松风间的那一位。皇后姓赵,人称大赵后,而新来的那一位因为也受了宠,据说出身高贵,虽未有位分,宫里却都暗暗将她称作小褚后。
如今她除了找皇后的茬以外,日常行动中,又多出来一桩事,便是得空便心有不甘地凝视着松风间的方向,想象松风间那一位到底是方还是圆,是丑还是美。
说起来,那小褚后已入宫有半年有余,至今却尚未有一人见过她样子。能叫他宝贝成那样,想来必定是天仙一般的人物。然后她也曾听年老宫人偷偷嘀咕,说那小褚后就是因为从前的一场大火而容貌俱毁,无脸见人,才将自己关在松风间内,从不出来松风间的大门,也不叫生人靠近,她所使唤的也都是既聋又哑的宫人。但不管那小褚后容貌如何,他如今对她也好皇后也罢都是无可无不可,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李贵妃闷闷坐了半响,向左右宫人笑道:“陛下政务繁忙,却偏偏有空去松风间,当我是瞎子聋子?”两旁宫人皆不敢答话。李贵妃又问一个年长宫人,“既是他心爱的人儿,怎地不赐给她大些好些精美些的宫殿,却偏将她藏到偏僻狭小的松风间?”
年长宫人笑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见李贵妃目光灼灼地死盯着自己,只得含糊道,“大约是那里清净罢——”转头向宫门外看了看,又道,“天色已暗了下来,贵妃可要传膳?”
李贵妃摆手,长叹一声:“真是无聊哪——”发了一回呆,又自言自语道,“话说回来,自那小褚后入宫后,我还没见过她呢。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今儿我前去见见她,若是与她性情相投,今后也能多个说话的姐妹,多个走动的地方。”
“娘娘难道忘记陛下的令旨了么?”适才说话的年长宫人上前两步,“前两日奴婢还听闻有人在松风间的宫墙外喧哗而遭黜罚,便是皇后娘娘怕是也不敢无故去打扰那一位呢。更何况,‘小褚后’这几个字,娘娘今后还是不要再提的好。”宫人面上恭恭敬敬,说话时也是微微躬着身子,一派再谦恭不过的模样,然后言语间却颇有几分严厉,甚而有些居高临下之感。
李贵妃斜眼去看那宫人。初进宫时,要不是有她在旁处处提点,还不知要闹多少笑话出来,便是平素与皇后争吵口角,也少不了此人帮腔以及明里暗里的煽风点火,谁料今日一提那一位小褚后,她却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个两个,真拿当自己是吓大的么。
李贵妃心里冷笑一声,口中嘻嘻一笑:“瞧你说的,我也只是说说罢了,你道我真的要去找气受?谁不知道那一位如今被陛下拴在裤腰带上似的宠着爱着?”
左右宫人听她说的不像,虽对这位贵妃的言行早已习以为常,却还是纷纷掩嘴骇笑。那年长宫人只垂着头,也看不出神情如何。
李贵妃闷坐了一会,将那年长宫人支使开,又交代两个心腹宫人务必将她绊住,自己带上两个宫人出了宫门,一径往松风间去了。
2
松风间原名忆锦楼,是前朝一位无儿无女的老太妃所居之处,后老太妃移居皇陵,宫人也都散去,加之地处偏僻,寻常无人到此处来,自此便荒芜了。
往松风间的路上也是冷冷清清,只遇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内侍,正迈着小步子往松风间的方向不徐不疾地行走,他两个冷不丁地见着李贵妃的步辇,忙驻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