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览虽然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但他仍然顽强地伸手拉住了吕老师的衣摆。
好不容易来一趟,绝不能空手而回!
吕老师疑惑地看着他。
谢览艰难道:“老师,您能给我泡杯茶吗?”
吕老师:“……”
谢览最终还是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香茗,他左手牵着小侄女儿,右手拿着个一次性纸杯,迈步走向学校大门。他先是双眼含泪地看了杯中茶水了一阵,而后一仰头喝了下去。
却没想到此香茗之苦口,竟然更甚黄连。
谢览又噗的一声,全数喷了出来。
小侄女儿赶紧躲到三丈远外,假装不认识这个智障。
谢览看着满地残茶,如同他父亲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点评道,“吕老师泡的茶,有些太浓了。”
一瞬间,老谢品茶的身影和小谢重叠在了一起,时空也在这一刻混乱地旋转了起来。谢览仿佛看到父亲隔着时光里的千山万水,对他微笑着举了举杯。
他霎时无法抑制地泪流满面。
回到家里,谢览铁腕地没收了小侄女儿的ipad,并放言道,下次考试过八十分才会归还,其间自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小侄女儿回房时把房门摔得山响,以此来表达她的不满和愤怒。谢览也回了卧室,脱力一般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
景粱丘回来时,见家里静悄悄的,全无往日欢闹的景致,大觉奇怪。到卧室一看,谢览孤零零趴在床上,夕阳余晖穿透纱帘,零零落落地洒在他身上,间着阴影,显得明明暗暗的。
景粱丘把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将领带扯松,走上前去,整个人趴到他身上。
谢览正悲戚孤寒间,陡觉身上一暖,像是盖了个大号的毛毯子一样,他也没回头,只摸索着握住景粱丘的手,和他十指交握,脸仍旧埋在枕头里,闷闷地道:“你回来啦。”
景粱丘一手和他交握着,另一手却不容拒绝地把他脸扳了过来,见他眼睛红得像个桃儿,显然是哭过的样子,便凑过去亲了亲,问道:“怎么了?”
谢览:“我今天见着老谢了。”
老谢是他爹的名字,在谢览十几岁那年得了重病,没了。
景粱丘挑了挑眉。
谢览瓮声瓮气道:“你不信?”
景粱丘凑过去亲他眼皮:“我信,他现在怎么样?”
谢览放松了脖颈,让他更方便地亲吻自己,轻声道:“挺好的,没见老,精神也还行。”
景粱丘温柔道:“他说什么了?”
谢览:“没说什么,就对我笑了笑,还举了举茶杯。”
景粱丘笑道:“他还在喝茶?”
谢览微笑道:“是啊,还在喝。”
过了会儿,又低沉道:“估计没人替他泡了。”
景粱丘:“……待会儿我们替他上杯茶。”
谢览:“嗯。”
景粱丘拿手指抚摸了下他的眼皮,也把脑袋放在枕头上,蹭着他的脸。
谢览笑道:“他要是见到你,肯定很喜欢。”
景粱丘:“不会揍我?”
谢览:“不会的,他肯定很喜欢你。”
过了一会儿,谢览又道,“你说他会为我骄傲吗?”
景粱丘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会的。”
谢览:“梁丘,陪我睡会儿吧。”
景粱丘从他背上翻下来,把他搂在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头顶,柔声道:“睡吧。”
屋外,峰峦如聚,林涛如怒,残阳一点点淡去,晚钟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
谢览往景粱丘怀里更近地靠了靠,呓语般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景粱丘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比那玩意儿更远。”
谢览安心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