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登州府莱州府在这件事都有难处,可问题是他既然奉命主持山东海运,就得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才行,不然他这个道台就做不下去了。
而现在他实际上顶头上司不是现任山东巡抚王在晋,而是驻在天津的饷臣李长庚。
饷臣现在也是同样苦不堪言,内阁与六部在京里催粮催饷,而山东文武官员又拿饷臣以前在山东巡抚说过的话在攻击他,饷臣现在可以说是里内不是人,甚至有人把开原、铁岭失守的责任都推到饷臣的身上。
这督战官的角色实在不好干啊,里外不是人啊!
就是因为里外不是人,所以陶道台才会对柳鹏有不少怨气,而旁边的老管家谢三赶紧说道:“老爷,你要这么想,换个人在柳经历的位置上也会这么干啊!现在柳经历也不容易啊!不管是钱还是米,他垫支的都不是小数目啊!”
“再说了,虽然柳经历跟老爷闹些小别扭,但是现在登州府、莱州府谁不在与老爷闹别扭,说起来柳经历只是跟老爷闹点小别扭而已,能帮忙的事情都是尽量在帮忙了!”
说到这,谢三管家说了一句良心话:“若不是有柳经历在,老爷怎么能完成这海运二十万石的重任!”
“哪有二十万石!”陶道台赶紧说道:“总共才十九万九千两百石才好!”
只是说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陶道台的心情又变得愉快起来,因为这个数字代表着他在登州海防道的政绩。
根据陶朗先最初制定的章程,登莱每岁召买运输辽东米豆十万石永为定额不得任意增加,这件事也得到李长庚的同意,但是辽东方面提出登莱须运米豆十五万石方可足当地之用。
而户部则最终核准万历四十七年登莱海运辽东二十万石,而在饷臣与陶朗先这位登州海防道的反复催促之下,截止到万历四十七年的七月,登莱两府共向辽东运输了十九万九千两百石。
时间才过去半年,登莱两府距离全年的任务上限只差了八百石,对于陶朗先来说,这是绝对的政绩,只要不继续出差错,他就能平步青云。
“这十九万九千两百石不容易啊!虽然柳经历帮了不少忙,但都是我硬催出来的,不容易啊!”
他对着谢三管家说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我们还是得争取十万石永为定额,不得任意增加,今年多运的十万石可以充当明年的运输正项,脚价等各种费用多系州县挪借别项,请户部通融处理一下。”
说到这,陶道台不由笑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美好的前景就在眼里,只是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大声说道:“老爷,饷臣急令!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饷臣这是又怎么一回事了?
只是匆匆忙忙翻过饷臣写来的题本之后,陶道台面色铁青,在那里大骂了一句:“狗日的李长庚!”
自家老爷这是怎么了?
谢三管家当即问道:“老爷,饷臣这是怎么了?”
“三十万石,三十万石啊!”说到这,陶道台简直要哭出来了:“饷臣说了,户部根据辽东经略的请求已经把我们山东额征数量定为三十万石,只是改由青、济、登、莱共同筹措而已,但还是由我主持山东海运。”
也难怪陶道台快要哭出声来,去年这个时候辽东宁可是要银子不要粮食,年初登莱两府认为七八万石就能应付过去,他与李长庚觉都得十万石应当差不多了,就是辽东方面也不过是提出要十五万石米豆。
李长庚转任饷臣的时候,户部也不过是核准了二十万石,可是现在费尽千辛万苦眼见离二十万石的全年目标只差八百石了,户部与饷臣又提出来要把额征数量提升到三十万石!
这让负责主持海运的陶朗先到底怎么办?难道把山东的官员都得罪干净吗?
这到底有完没完啊!
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看来这事非柳经历不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