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既然袁枢亲自跑到龙口来把曹文衡给卖了,那边沈滨就毫不客气地说道:“咱个送曹道员上路吧,这件事就不必通知柳少了!”
平时钟羽正都是小心瑾慎,别说弄死一位道臣,就是弄死一个小典史都跟柳鹏反复沟通过意见才下最后的决心,但是在曹文衡这件事上他却是十分干脆地说道:“不把曹道臣送上路,咱们俩恐怕连个安稳觉都睡不着,只是这件事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就告一段落了,这位曹道臣是南阳唐河人?”
袁枢与曹文衡都是河南老乡,如果是在平时袁枢肯定是看在老乡份上帮着曹文衡美言几句,至少说上一句“祸不及家人”,但是袁枢现在很清楚曹文衡这一次闯出来的祸事有多大,海北军的大人物对于曹文衡这幕后黑手的恨意又有多深。
因此他不但不能帮曹文衡美言几句,反而说道:“实际在咱们河南士林私下也有河南四大乡宦的说法,南阳曹氏,睢州禇氏,宁陵苗氏,虞城范氏,而四大乡宦又以南阳曹氏一马当先……”
钟羽正是进士出身,虽然跟曹文衡不是同科,但多多少少有些香火情,但是袁枢这句话却是彻底断了曹文衡的死刑。
现在海北军之所以在兖州府与东昌府遇到这么多的麻烦,都是河南四大乡宦暗中策动的结果,而曹文衡既然是河南四大乡宦中的第一位人物,那就非死不可,而那边沈浜却是问了一句:“南阳曹氏难道还胜过睢州禇氏不成?”
袁枢当即说道:“曹氏数世经营,岂是睢州禇氏可比!”
按照袁枢的说法,曹文衡一族早在祖父辈就是河南有名的乡宦,健奴数千人良田上千顷,而到了曹文衡父辈时不但有了功名而且还做过一任知县,曹家的地位就堪比今日的睢州禇氏。
而到了曹文衡这一世更是完全压过了睢州禇氏、宁陵苗氏、虞城范氏等归德府乡宦,特别是曹文衡在万历四十四年中了进士做了一任大理寺评事之后,直接分发靠近河南省的东昌府担任知府之职,接着又一度署兖州知府,天启年间升任兖东道兵备道,因此袁枢继续说道:“请两位世伯千万别以一般道臣的标准来看待曹文衡这贼子!”
这话里自然是把南阳曹氏往死里坑,只是不管沈滨还是钟羽正都深以为然:“袁世侄这话说得在理!”
若是一般的道台,恐怕听到柳鹏与海北镇的威名就坐不稳了,而这位曹文衡居然敢三番两次来找海北镇的麻烦,还让海北镇吃了这样的大亏,自然不是一般人,因此沈滨立即就询问道:“袁世侄,你是中州土著,对于这位曹道台知道多少?”
而袁枢就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位曹道臣可是一位真正的有心人!”
虽然南阳府与东昌府、兖州府之间并不接壤,但是山东与河南却是标准的邻省,因此曹文衡这位道臣在东昌府与兖州府任上不但很得缙绅欢心,而且也跟许多河南官员进行了一系列的利益交换,所以曹文衡在东昌府的势力着实不小。
钟羽正即回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据说济南府刚刚准备用西法编练新军,这位曹道台已经自己动起手来,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回头去看,这位曹道臣真是用心良苦!”
这位曹文衡曹道臣在沈滨与钟羽正的眼中只是一位普通的道臣而已,虽然对海北镇态度比较强硬,但是政绩只能说是不过不失而已,唯一让海北镇对他格外关注的是他手上有几百名的精锐家丁,据说都是从老家带来的勇锐之士。
不过这位曹道臣对于海北镇向来有着很高的警惕性,而且他先任东昌知府,继任兖东道台,这些多年在东昌府经营下来,不管是营兵、乡兵还是卫所军都有一批信得过的军官,而且最近几个月曹道臣正在东昌府编组一支千余人的西法新军。
当时沈滨与钟羽正都把这件事当作笑话看,毕竟曹文衡虽然名义上是兖东兵备道,但是他真正能牢固控制的地盘只有一个东昌府,他想以东昌区区一府之力编组一支堪与海北军相提并论的新军那只能作白日梦而已。
何况曹文衡甚至连濮州群盗都收拾不了,这支西法编练的新军成色可想而知,但是现在知道曹文衡居然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沈滨与钟羽正对曹文衡的重视又到了一个过度反应的地步,他们总怀疑曹文衡还有什么杀手锏,或是还布置了什么样的阴谋。
那边沈滨已经说道:“曹道臣确实是用心良苦,钟先生,等会咱们一起去见江夫人,请她当机立断!”
柳鹏北渡辽南之前,已经跟沈滨与钟羽正交代过,大小事务都可以交给沈滨与钟羽正处理,但唯独要调用大兵作战得与江清月等海北军重要将领会商才行。
当然钟羽正与沈滨也觉得即使要调用大兵也不急于一时,完全可以一路快船快马请柳鹏圣裁,但是曹文衡这件事却是让这两位海北军的大人物有了过度的解读,觉得一定要尽快决断才行。
现在只要一想到曹文衡已经编组出一支上千人甚至规模更大的新军,沈滨与钟羽正就觉得坐卧难安,沈滨直接就对袁枢说道:“袁世侄,你跟我一起去见江夫人……还有你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咱们海北镇永远也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