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大鹿池看见了两大马群,已一千五百匹了,个个都长得膘肥肉壮,刘大人特别关心什么时又可来挑马。王长顺:
“刘大人,阳春三月,你来挑三四十匹是没得问题的。”
刘大人:“好的,四十匹马对我来讲都可以解决好大一个问题了。”
管世敦:“刘大人,贵州这个地方穷,人们舍不得用精饲料,所以马种是好的,就是长得不壮,只要舍得投入精饲料,马儿一下就壮实起来,不仅中用而且中看了。”
初二开始,大人们都有应酬,在南纪门酒店那个官马场来的伙计的引导下,管世敦、刘芳来到官马场附近,伙计指着前面的山垭说:“翻过这个垭口就到了。”山并不高,很快上得垭口,一个四周围着一圈并不很高的山的一个山岗间草场出现在眼前,中间长约十六七里,宽约十一二里,呈椭圆形,马场本身并不是一马平川,而是略有起伏的山地,还可隐约的看见沿山有一周宽约数十丈的跑马圈道。正是个十分理想的养马场地。在东边临近场地的地方有一块几十亩的空地,残垣断壁清晰可见。在西南部有三个相连的水塘。于是大家策马下山,在坝中向四周看了一看,直如一个木盆,除了那一条进出的山路,别无他路。到有居住痕迹的地上一看,东为人住的,西为马圈,重修起来并不难。在回来的路上看好几十个无人住的院子,拆了马上就能恢复马场建筑。
回来后,管世敦把看的情况向几位大人讲了,田大人说:
“没人更好办,这个官马场归你了,没人住的院子,只要有可用的木材,拆去盖了就是,我上任后即给你办补占地手续。沿途还看见什么呀?”
管世敦:“不瞒田大人,合川流失或死亡人数太多了,旷野几乎见不到一个人,看来移民之事大人还重任在肩。”
田大人:“目前这种号召他们自己来太慢,同时来了,也是吃饭的嘴几张,而手却是空空的,什么都要官府提供,我拿什么来提供?还是你这种办法好,有好几百家从贵州来,依附于你,你提供一切,从事大规模的开垦。这样,他们一来了就立得住,扎得稳。世敦,等我上任后,我们再研究怎么办。”
“是呀,”程大人接着说:“合州还好一点,无领县,田大人一人可决定事情,那些领县多的,就难办,州里不同意,县里办不了,县里不同意,州里想办也办不好。”
查大人:“就拿移民来讲,一般老百姓,哪怕只要有点办法,他都不愿意背井离乡,故土难离的想法太根深蒂固了。像世敦这样,让这些人连续在这里干了几年,叫他老婆孩子一齐来他高兴的很,因为他吃、住、用都有人管,他只要肯干,日子就有保障,无后顾之忧,这一切他都是看见了的,所以他们愿意来。”
管世敦:“说良心话,地是他们开的,粮食是他们种出来的,猪也是他们在养,牛也好,羊也好,马也好,都是他们在养,我只说了,你们干,干了我给人工钱,而这工钱哪来的?是去年或前年他们种的粮卖了得来的。一句话,是他们自己做活路的结果得来的,而地呀、田呀、山呀又都是田大人给的。但是为什么能出现这么大的成就,我分析是我的个人有经济实力,给他们有安全感。如果我说合州有一大片地,你们去种,种了归你们自己,你看他们去不去?八成不会去,万一天干,收不了怎么办?一家人全饿死,万一夏天发大水把庄家冲毁了,也就面临饿死的危险。所以他们宁愿给我干,拿工钱,也不愿给自己干。这样,天旱了,损失在我,水冲了,损失也在我,他们工资照拿,饭照吃,而我呢,也不怕,损失了今年,我还有去年的积蓄、前年的积蓄,再来干就是。大人你们看是不是这个理,所以虽然明知道我越来越富,但他们也可赚个衣食无忧呀!”
程大人:“世敦说的很实在,也有道理,一个大户的作用表现在对移民的保障作用,组织作用,前者是心理上的,后者是实际上的,这两点非常重要。”
刘大人:“叫湖广或陕西的某个知府指令一些人来这里开垦,由世敦当乡长里正,不也行吗?”
程大人:“世敦的作用不是当什么官,如这样可以招来移民,你我个人怎么没招来移民?”
管世敦:“我这种办法,对关中平原、江汉平原不适用,只有对极贫极穷的贵州才适用,事实证明,他们出来干,其日子过得明显比原来好,这对其他人讲很有吸引力,富庶地方比你这强多了,他会来吗?”
田大人:“世敦,我在合州州治附近给你几万亩好地,你能不能招一千家来开垦?”
管世敦:“可能办得到,但要改变方法,一是逐步的来,二仍是为我干,三我将原来的长工安排过来、新来的安排在缙云山下,这样,原来的人了解我,那的干都一个样,新来的看我家大业大,心中也踏实。”
田大人:“一切由你安排。”
查大人:“哈哈,田大人,你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烧到世敦身上了。”
程大人:“查大人,这是第三把火了,第一把火是让世敦的船队扩大,将三江沿岸的东西运出来,让百姓有钱用,二是在合川建军马养殖场,第三才是开垦荒地,田大人几乎把世敦贤侄当合川子民在用了,未来的巴县县令不吃醋才怪。”
管世敦:“田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在新任合州知州后,在开局上让我多做点事,加点担子我是愿意的。我即刻命人回绥阳,让去年来的一千五百人照来,另增五百人,我马上找木匠去修整住宿院子。地最好选在合阳镇周围,好借三江交通之便。”
田大人;“程大人,合州知州现在在合州吗?”
程大人:“腊月二十三不到便借故省亲回川西坝去了,他的新任地点是彭州,现在合州州衙已空,就等你去了,他的大印已放在我那里了。”
田大人:“这就好办了,现在离三十还有六天,世敦,明天你带你的几个长工管事,加上大管事刘芳,我们去合州周围看一下,最好能把地定下来,你就好做下一步的文章了。”
管世敦:“没问题,三嫂行不行?”
刘芳:“行!”
翌日,一行六人,赶到合州东面,紧挨官马场的地选中了青草坝为中心的连四围低山在内的地块,光田就有两万亩了,加周围低山的坡地,四万亩都不止。然后又选中合州合阳镇西利川镇周围的一马平川的五万亩水田,最后在刘芳的力主下选中了盐井西一万亩地,包括盐井和盐井镇在内。
田大人:“世敦贤侄,刘芳贤侄,看来你们有恢复盐井的打算?”
管世敦:“田大人,看了合州的现状,令人心酸!如此良田美柘,竟荒无人烟,如此盛产井盐的盐井却空无人理,昔日有千灶盐烟的盐井镇确无鸡犬之声,太凄凉了,合州百姓遭大难了。”
田大人:“世敦贤侄,没说的,这三块土地全归你了,你准备怎么办,从那个地方着手?”
管世敦:“我首先看中利川镇,因为是现存的良田,连水利设施都齐全,只要灌上水,用牛一耕,田就出来了,再耙两遍,就直接撒播,当年就有收成。大人,有了收成,让人看得见希望,人们就愿意留下来。然后是青草坝,先耕出两万亩田,种上迟包谷,因为已过农时,能收多少是多少,这都是为官马场准备的饲料,包谷当然是精饲料,抹都不抹,直接喂,包谷杆码成垛,是越冬的饲料,用铡刀铡成短节节,比草好得多。另外在利川镇收二百万斤谷子,卖了除开销外,还有赚头,大人,你看是不是这样?”
刘芳:“至于盐井西那万亩地,大人你看像不像我们梁滩坝养鱼塘,西和南都有嘉陵江,东为一条小河,如果变成一个大养鱼塘比梁滩的养鱼塘大四千亩,再恢复盐井,那么合州就可获鱼盐之利,合州的振兴就指日可待了。”
田大人:“难怪你力主要这块田,原来你已胸有成竹,看来说你是世敦的刘伯温不假。”
管世敦:“开始三嫂提出要这块田,我觉得倒大不小的,不好安排,他看我未懂他的意图,只说了二个字‘养鱼’,我一下就明白了。”
当晚在合州治地合阳镇住了一晚,第二天回来时,程大人对田大人说:
“田大人,你都这样忠于王事,我也该为你做点事,于是我派人回去把合州正堂的大印和省府总督大人的委任状拿来了,你拿去吧,明天想去上任我都不拦你了,你的铜疙瘩呢?”
田大人从内衣里拿巴县正堂的大印递给程大人。
查大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田大人出任合州一定是程大人一力举荐的。”
程大人:“这我不讳言,合州乃我府鱼米之乡,又承三江之会,交通便利,应有像田大人这样的十分敬业的干臣来恢复他昔日的地位。当我知道前任要调走,就一力举荐,加上他南面就是巴县,有他一力栽培的管家,他才可借管家之力来助他新任后的起步,现在果然见效了。”
查大人:“这是程大人的一着妙棋。佩服,佩服。”
程大人:“查大人过奖了。”
管世敦回来后首先给爹爹汇报去合州看地和他的安排。
管上学:“世敦,你看刘芳这丫头脑壳就是比你灵光,今后这万亩鱼塘,几座盐井的收入就肯定能与你的七万亩水田比美,但所用人力物力可能不及十成之一成。”
管世敦说:“我准备初三就去南木坝找李邦主,打听卖马群的地方,先引进几千匹再说,同时我带着几个得力的人,打听原有的盐工还有没有,如没有散失,即时雇佣。如已没有,我开年后就直奔自流井,在那里一定能请到盐工。屋里面首先物色许多队木工,几个队迅速回复官马场的建筑,几个队恢复青草坝的房舍,和利川镇的房舍,罗家伦他们三个各带一个队,并用船栽着吃的用的,每处两船。”
接着找来了罗家伦等三位管事,让他们分别去找木工队,到官马场、青草坝、利川镇三个地方,修复一批住房和猪圈,要呈院子的,那些单座的、难修复的皆可拆来做修缮用。二十九回来,初三再去。
翌日,管世敦在盐井镇附近,逢人便问,终于碰见了有个中年人告诉他,有三兄弟曾在盐井干了多年,兵荒马乱时躲在华蓉山一个道观,前年回来了,前段时间还有人见过。
管世敦问道:“他们姓什么?住在什么地方,怎样才找得到?”
中年人:“他们姓段,住在段家湾,段家湾就在那座山口进去不远,估计他三兄弟在屋。”
管世敦:“谢谢指点。”
中年人:“看你像是个老板,你想请出段家兄弟又准备取卤煮盐?”
管世敦:“有这个打算。”
中年人:“这要好多银子啊!”
管世敦:“只要能回复盐井,银子不是问题。”
中年人:“其实在盐井镇采过卤、熬过盐的人何止段氏三兄弟,人多得很,而且当过领班大匠师的人都还在,我年轻时也熬过几年。”
管世敦一听大喜,连忙问道:
“这位大哥贵姓?”
中年人:“免贵姓赵,字中庭。”
管世敦:“能否引见一下领班大匠师?”
赵中庭:“可以,那就是我爹,容易得很。”
管世敦随赵中庭来到山下一间破旧的农家院。
赵中庭:“爹,有人找你。”
随即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出来,说道:
“难怪鸦雀多早就在叫,真是贵客到了。”
管世敦:“赵大叔,管世敦有礼了。”说完便是一揖。
赵大叔:“这位老板,我并不认识你,有什么事吗?”
赵中庭:“管老板想恢复盐井,四处在找段家兄弟,我说爹还是领班大匠师,他就执意要见你,我就带他来了。”
赵大叔:“恢复盐井?谈何容易,这要好大一笔银子才行。”
管世敦:“银子没得问题,还需要什么?”
赵大叔:“再就是工具、盐场,熬盐的工人。”
管世敦:“工具可买,盐场可盖,工人可请,这都好办。关键是要请您出山帮助我。”
赵大叔:“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出山可以,你出多少工薪?”
管世敦:“赵大叔,你原来是多少工薪?”
赵大叔:“原来老板月薪一两。”
管世敦:“我给一两五,如何?”
赵大叔:“可以,是我搭班子还是你请?”
管世敦:“你是领班大匠师,当然你搭班??!?p> 赵大叔:“我还有一些工具,怎么算?”
管世敦:“是好多钱我给好多。”
赵大叔:“痛快。”
管世敦:“痛快才能办成事。”
管世敦从怀中拿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赵大叔,说道:
“赵大叔,这是我请你出山的聘金,请收下,我正月十七再来这里,具体商量恢复盐井的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