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就叹气道:“你皇祖父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过的,不许他掌实权,朝臣们都看着呢,难道你要违背他的圣意?”
“父皇,先生有大才,若他能辅佐我……”
“朕何尝不知他有大才?朕又何尝不想用他?然而他自己都不愿,”太上皇淡淡的道:“他若有心,在朕当政时走出那一步是最妥当的,满朝文武皆知我与你皇祖父不睦,我违背他的圣意,即便有人有意见,他们也不敢太过。然而他不愿。”
太上皇身子微微前倾,认真的看着李安道:“他当时既然不愿,此时当然也不会愿意。”
大楚以孝治天下,太上皇违背先帝的圣意还可以说是因为先帝对太上皇不慈,一度想要杀和废掉太上皇。可对李安不一样,李安当时是太孙,先帝对他表面上还算不错。
而且作为孙子和儿子,长辈的事他一个做晚辈的就不该参与,自然也不该因为父亲就对祖父不孝,所以他公然违背先帝的圣意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太上皇见儿子紧抿着嘴角,知道他还是想用顾景云,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现在想太多也是枉然,因为他未必愿意。你若是在放不下,不如问一问他。他要实在不愿,你就不要勉强他了。而他要是愿意,”太上皇顿了顿,浅笑道:“到时父皇给你想办法。”
但他知道,顾景云是不会愿意的。
顾景云当然不愿意。
因为新皇登基累坏的他第二天直接抱着宝璐睡到了日上三竿。
宝璐冬日里犯懒,外面一下雪她就不愿意起床练功了,于是起床的时间不断延迟,每天除了晚上睡前打坐,她把练剑和轻功的练习都放在了中午。
在这种情况下顾景云当然也不可能早起,每天都和宝璐相拥着睡到自然醒。
如果他要当有实权的官,那就意味着他每天要五更起床,不论寒暑。然后匆匆吃了早饭就要去上朝,小朝会小开,大朝会大开,等下朝后还要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这倒没什么,反正公文和教学也差不多,当书看便是了。
但是,既当了有实权的官儿,那就得对百姓,对国家负责,别说每年有寒暑假让他可以带着宝璐出去游玩,便是每个月的休沐时间都未必有。
比如他舅舅,不忙时可以旷班回家陪妻儿,可要是忙起来,他每天出门时妞妞还睡着,回来时妞妞又已经睡着了。他可不希望以后他闺女睁眼后,闭眼前都找不见父亲。
而在书院教学不一样,即便还有翰林院的事情要负责,他处理这些事情也绰绰有余,哪怕是最忙的时候,他每天也能抽出时间来陪宝璐练剑,陪闺女做一小会儿的游戏。
而且,顾景云在政事上没有野心,以前他渴望权利是为了替舅舅平反,然而现在他的愿望已经达成,对权利也就可有可无起来。
而且现在满京城,甚至全大楚又有几个人敢得罪他?他不需要权利来谋私欲,只要没人寻死的惹上他就行。
所以综合考虑,顾景云不愿意掌实权,面对一脸失望的李安,顾景云浅笑道:“我可以为陛下培养许多的人才,这还不够吗?”
“然而他们都不是先生,先生有大才,若能如朝是国之大幸,也是民之大福”
“再有大才我也只有一个人,”顾景云摇头道:“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做的事也有限。但在书院里不一样,教授举人班,我每三年便能给你,给朝廷提供一批人才,以上一次的中举率来算,我三年教出来的学生最起码会有十八个,有用之才哪怕对半分三年也有九个,那一年便有三个。就算我教学二十年,二十年后只举人班就有六十个有用之人。”
“三个臭皮匠尚且能赛过一个诸葛亮,那这六十个可用之才难不成还比不过我一人吗?何况除了他们还有我从启蒙班带到毕业的孩子,我自信我教出来的学生即便是庸才也不会是普通的庸才,于国于民都会有用,哪怕只是每年多纳了那么一些赋税,他们也比一般的百姓要强……”
顾景云长篇大论,李安也听明白了,失望道:“所以先生只愿教学,不愿在朝堂上更进一步?”
顾景云微笑着颔首,“当有实权的官儿太累。”
李安无奈,“这才是先生不愿意的原因吧?”
顾景云微微一笑,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李安就一叹,起身道:“我明白了,先生安心回去吧。”
顾景云对他微微点头,转身出去时脚步微微一顿,道:“以后若有问题可以来问我,不论是政事上抑或是生活上,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与你解答。”
李安心下一松,愉悦起来,拱手弯腰道:“是,先生。”
顾景云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