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
“他们又不会进来,而且,他们是你父母亲人。”
任天真垂首不语,半晌才用余光瞥了瞥他,“我觉得我跟他们更疏远了。”傅冬平没有做声。
回想起之前的谈话,曲霞话里行间对任求实充满了恨意,哪怕任求实已经死去多年,她依然不能释怀当初受到的欺骗,以及他对她现任丈夫造成的精神上和身体上的伤害,天真聪明敏感,她怎么可能体会不到自己目前的处境。
“不管怎么说,她终归是你妈妈,是爱你的。”
“她爱章幼群和天霖更甚于爱我。”
“天真,你为什么非得这样想,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亲人之间哪能计较那么多,你那个……”话到嘴边,傅冬平及时收住,斟酌片刻才道:“那一个人格思想偏激,你不能再受她影响,你明白吗,你才是主人格,一定要控制好情绪。”
任天真望着他,眼睛里有些迷惑,“你见过她了?”傅冬平点点头,“刚刚你不是说头疼,就是那时候,她催眠了你。”
“是不是很可怕?”
“不可怕,就是有点棘手,她太狡猾了,藏在你身后,指挥你做坏事。”
任天真轻叹一声,“所以我妈不喜欢我也很正常,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坏女儿,我弟弟手上的伤原来真是我烫的,在他还是小婴儿的时候。”
“你不必内疚,那不是你的错。如果你相信我,我会找医生替你治疗,让你的次人格慢慢消失。”傅冬平轻抚着任天真柔软的头发。
“她不会消失的。”任天真语气消沉,“她就是另一个我,邪恶的我,就像一个镜子的两面,我们本是一体,她怎么会消失呢?”
傅冬平安慰她:“并不是这样,次人格的产生是基于你心里的恐惧、寂寞和仇恨,只要你放下这些,让心胸变得开阔,就能让坏的人格消失。我找人咨询过,心理治疗是可以做到的。”
听到这样的话,任天真感动之余又带着点怀疑,“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说得可多了,不过,我暂时不告诉你。”傅冬平故意卖关子不告诉她。
任天真见他不肯说,也没追问,从床上下来,拿起梳子把头发梳梳,“我想这就回观测站,你能送我吗?”
“干嘛这么急着回去,明早再回去不好吗?”傅冬平怀疑地看着她,觉得她又想逃避。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山上比较适合。”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曲霞听到声音,以为是傅冬平要走,在厨房叫他们,“晚饭就快好了,冬平你吃了饭再走。”
任天真走到厨房门口,“妈,我想回观测站,冬平送我,我们不在家里吃饭了。”
“天都快黑了,还回去干什么,再说冬平开车上山路也不安全,还是明早再回去吧。”曲霞一看到女儿,心里就很不好受。这么多年,她亏欠了女儿太多母爱。
任天真没有答话,看了傅冬平一眼,征求他意见。傅冬平搂住她,贴贴她脸,“既然曲阿姨盛情挽留,我当然要留下来吃饭。”任天真跟他笑笑。
曲霞看到这一幕,非常欣慰。
傅冬平嘴甜,吃饭的时候不住夸奖曲霞厨艺了得,把曲霞哄得非常开心。章幼群在一旁问:“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傅冬平告诉他,他和他们一样,当了建筑设计师。
“小时候,我爸经常带我到各地参观,培养我对建筑的兴趣,这些年过去,我已经去过七十多个国家,也真的喜欢上这一行。”
章幼群点点头,心里觉得不错。
天霖在一旁叫道:“天哪,冬平哥,你去过那么多国家啊,那不是大半个地球都逛遍了,我太羡慕你了,我才去过六个国家。”
“你才十二岁,去过六个国家已经不错了,有些人活了几十岁还没出过国呢。”傅冬平很喜欢天真的这个小弟弟,又活泼又机灵,最重要的是,他对他姐姐很亲。
见女儿低头吃饭不说话,曲霞和丈夫对视一眼,心生内疚,他们每次出国旅游都没带过天真,天真不愿意跟他们一起旅行是一方面,他们心里也不愿意因为她而破坏旅游的心情。
比起中午那顿不欢而散的午餐,晚餐吃得还算愉快,傅冬平主动帮忙收拾碗筷,还要去洗碗,被曲霞拦住了,让他去房里陪陪天真。
“阿姨,如果你们放心的话,把她交给我,我会给她找医生治疗,慢慢让她恢复正常。”傅冬平适时地提出建议。
曲霞略一迟疑,随即也就答应了,“天真就快毕业了,我和幼群正在替她联系工作,如果能尽快让她恢复,那最好不过。”
“治疗只是一方面,亲情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我以后会多关心她。”
傅冬平走的时候,任天真坚持要送他下楼。
两人从楼里出来,在小区花园里散步,任天真手插裤袋走在前面,傅冬平没有跟她并肩,走在她身后,春夜暖暖的风吹来阵阵花香,令人沉醉。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任天真由衷地说。傅冬平笑一声,“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咱俩的关系,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不需要跟我说谢谢。”
任天真伸出双手抱住他,把头靠在他怀里,“我就是要谢谢你。”
傅冬平笑着搂住她,“万里长征才开始第一步,前面还有很多艰难险阻等着我们,而我首先要战胜的就是温嘉明。”
任天真沉默片刻,才幽幽道:“对不起。”“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你情我愿,强求不得。”傅冬平洒脱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