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听闻此言,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师父竟然准许自己直呼其名,可见她也是一个不拘礼教、随性洒脱之人。那么她不喜欢自己唤她封号的原因一定与礼仪无关,而是另有隐情。
李隆基此时倒也并不急于知晓暮朝的秘密,晃了晃手中的画卷,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今日乃是你的生辰,我为你准备了礼物,是一幅水墨画。虽然并不贵重,但却是我亲手所绘,希望你喜欢。”
李隆基一遍说,一遍将自己手里的画卷递到暮朝手中。暮朝展开画卷,只见层峦叠嶂、雾气弥漫的山峰间,冉冉东升的朝阳已经露出了一大半。虽然景物绘制的不算细致,但却颇具神韵;又见其笔法灵动、飘逸淡雅,不禁便喜欢了起来。
暮朝展颜一笑,“隆基费心了,我很是喜欢!”
李隆基凝视着暮朝清丽的脸上那抹温暖的笑容,心中那些由于宫中之事而积累的诸多不快便奇异的烟消云散,也跟着欢喜起来。
李隆基正欲询问暮朝宴席之上除了厨房已经准备的菜品外还想吃些什么,却见婢女小莲进来回禀道:“洛阳秦家大小姐派来管家张平带着三大箱子礼物前来给娘子庆生。”
暮朝听见张平来了,便连忙吩咐小莲请他进来。不过片刻,小莲便带着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名男子见到暮朝以后,恭敬的上前见了礼。
暮朝笑道:“随便派个小斯将礼物送来也便好了,偏偏每年都要让你亲自跑一趟。姐姐还好吧,家里可是一切安好?”
张平浅笑道:“大小姐一切安好,家中虽然事多,但也被大小姐掌管得井井有条,倒也诸事平顺。大小姐请二小姐若是得闲,除夕前若能回家便是最好,若是繁忙便不必特意回去。”
暮朝想着那个让她既懊恼又无奈的女子,不禁叹息道:“算算时间,我与姐姐也有三年未见了。你且去回禀姐姐,若无其他紧要的事,我今年年末一定回家去和她一起过年。”
张平点头应诺,又指着刚刚被小斯抬进来的三个檀木箱子解释道:“大小姐知道二小姐在长安并不缺衣裙首饰,此次便也没有额外准备,只给二小姐备了三箱子吃食,都是二小姐最爱吃的东西。”
张平边说边将木箱打开,暮朝随意望了一眼,便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只见三个箱子内竟然分别以不同大小的精美食盒装着新鲜水果、各色蜜饯点心以及色彩缤纷、造型各异的精致糖果。
暮朝指着三箱子满满的吃食无奈道:“姐姐怎么一下子送来这么多吃食,倒真是将我当成贪吃的小猪在养了!”
张平在秦家侍奉多年,对二小姐的脾气清楚的很,微笑着在一旁劝道:“大小姐说,送少了怕委屈了二小姐,二小姐只管随意便好。若是二小姐自己吃不了,也可以拿来送人。”
李隆基却是看着暮朝眼中隐隐的喜悦,思量着暮朝看见这三箱美食时的眼神,眼睛一转,暗暗下定决心,以后送礼给师父的时候,一定要多送些师父喜爱的各色美食。
李隆基看着这些精巧的糖果、点心、新鲜水果,不禁想起两日前张易之也亲自送来了自己亲手烹饪的两道菜品,红烧鲤鱼和白果甜汤,难怪哄得师父眉开眼笑,还和他闲聊了大半日。
张易之早已辞官从商,在长安城内开了一家琴行,比先前竟是收敛了许多,虽然尚未娶妻,但却不再周旋于名门贵妇之间。由于张易之长相俊美又精通音律,琴行的生意倒也在他苦心经营下日渐兴旺了起来。张易之侍母至孝,用赚来的钱财给母亲阿臧新盖了一座宽敞舒适的宅邸。
也许是受到了张易之的影响,其弟张昌宗虽然身为皇上最为得意的男宠之一,但却比其他男宠谦恭谨慎许多,不仅从不参与朝堂之事,也从未仗势欺人,倒成了皇上男宠中所受非议最少的一个。
然而尽管如此,李隆基仍然颇为厌恶此人,尤其每隔半个月左右,张易之便会前来同济堂看望暮朝,虽然并无僭越之举,但却令李隆基对其产生了浓重的敌意。李隆基每次想起此人便会觉得心思烦闷,总觉得这个长相过于俊美艳丽的男子似乎对暮朝有着某些不良的企图。
正在查看美食的暮朝并未注意到李隆基心绪的起伏,暮朝挑挑选选,最后从压在第三个箱子最下面的食盒中取出一小包浅碧色的糖果递给李隆基,浅笑道:“这包糖果味道清新,又有润喉的功效。我刚刚听你的嗓音有些暗哑,这两日可是又有什么烦心的事,扰的你着急上火了吧!把这包糖带在身上,闲暇的时候吃上一颗,会舒服许多。”
李隆基没有想到暮朝左挑右拣了半天,竟是在给自己找寻有润喉功效的糖果,更没想到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小毛病暮朝都会细心留意。李隆基心中一暖,伸手接过这包糖果,取了一颗放入口中,清新凉爽的薄荷味道顿时令李隆基眼前一亮,只觉得喉咙的干涩与不适霎时间缓解了许多。
暮朝笑眯眯的看着李隆基吃下糖果,正欲询问效果如何,刚刚张开嘴巴便被李隆基将一颗浅碧色的糖果送入口中。
暮朝微微一愣,却见李隆基浅笑道:“师父每日诊症医病十分辛苦,总要与病患和其亲友说上许多话,还是像我一样也吃上一颗糖果,润润喉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