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纬天死了!
兰猗手中的火钳啪嗒掉在火盆里,火星飞溅在她手背上,针刺般的痛,她忙将手在衣裳上蹭了蹭,想起自己去顾记纸扎铺的那次,眼前恍惚还是顾保三观人时深不可测的目光,她轻轻摇头:“不会,顾先生不会死。”
公输拓盘腿往炕沿上坐了:“你是难过糊涂了罢,整个顾记烧的一点不剩,顾纬天没死,那么他人现在哪里呢?”
这个兰猗可说不出,只道:“是死是活,开考就知道了。”
此时有脚步声,是上房的翠喜来了,禀报兰猗:“老太太说,三老爷家四小姐的婆家来了人,让少夫人过去支应。”
三老爷膝下有四儿五女,四小姐名绣卿,许给了荆楚之地的江东伯刘桑农膝下的幼子为妇,之前刘家捎来了信,要在最近过来侯府做客,一为商量两个小儿女的婚事,二来往京城走一走,体会一下北国的冬天,老夫人因为公输拓安然回来,身子已经大好了,但还没有把掌家的权力从兰猗手上收回,所以让翠喜来告诉兰猗,由她负责接待婉卿的夫家人。
兰猗满脑子都是顾纬天是死是活,简单应付:“告诉老太太说我马上过去。”
公输拓看她甚为漫不经心,及时提醒她:“荆楚之地多枭雄,你还是小心着。”
兰猗轻声嗤笑:“侯爷自认是英雄还是枭雄?”
公输拓不解其意,手指自己鼻子哈哈大笑:“我就是个无赖。”
兰猗眄视他,满眼都是轻视:“你不配做无赖。”
公输拓眼睛一瞪:“什么!”
兰猗继续道:“曹操是无赖,吕伯奢诚意待他,他却杀了吕伯奢一家。刘备是无赖,借荆州却一借不还。孙权是无赖,答应把妹妹嫁给刘备,却暗地里想害人家。这三人都是无赖,却也是称霸一方的枭雄,可侯爷呢,整天除了声色犬马,又做出什么惊天伟业,所以,侯爷不配做无赖。”
外头起了风,裹挟着雪珠子敲打着窗户上的高丽纸,还伴着呜呜的响,公输拓就那样专注的看着兰猗,又想起了吴英雄的话:“我师父说,狐家二小姐是皇后娘娘命。”
秋落已经带着丫头们已过了服侍兰猗穿衣,也不过是在衣裳外头披了件羽缎斗篷御寒。
穿戴齐整,却见公输拓倚在炕几上,阔大的暗红色锦袍敞开来,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他单手支颐,看戏似的看她和丫头们忙碌。
兰猗问:“侯爷不同去吗?”
公输拓晃晃脑袋,还沉浸在方才她说的那番话里,挥挥手:“你自去,我最烦这些个事了,今个张家来明个李家来,吃不完的席面说不完的废话。”
兰猗何尝喜欢这些个应酬,但这就是过日子,而今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女儿,而是公输家少夫人,这些个应酬必须有,懒得管公输拓,带着婢女出了房门,刚好碰到房里的管事周嬷嬷。
多日不见,周嬷嬷忙给兰猗屈膝道了个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