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状如扯絮。
兰猗裹着墨绿色的织锦斗篷迈步进了大厅,见顾纬天正捧着茶若有所思。
啪啪!兰猗拍打着身上的雪,以此而提醒顾纬天自己来了,一壁由秋落给他解开系斗篷的带子,将那脚就在门口的毯子上蹭了蹭,蹭掉的只是踩在鞋底的雪,从后宅到前厅虽是不近的距离,阖府都铺着青砖或是青石,哪里有泥土,绣鞋上白的还是白红的还是红。
顾纬天迎上来,兰猗有诰命在身,他揖礼道:“若非有要事,不敢叨扰夫人。”
兰猗双手捂着冻得冰凉的面颊,打趣道:“顾大人倒是个识时务的,这才几天时间,就由二小姐改称夫人了。”
顾纬天是君子人物,素来不惯说笑,给兰猗一番话闹了个大红脸,低声道:“私下里您永远是学生的二小姐,今个下官皇命加身,不得不遵守规矩。”
皇命加身?
兰猗愣了愣:“怎么,翰林学士不止帮皇上起草诏书,也附带传旨了?”
见她误会,顾纬天解释道:“下官所言的皇命,是皇上听闻有位叫苏银狐的女子羽化升仙,后转世投胎,成了……”
一个长长的停顿,明知道无礼,还是忍不住与兰猗四目交投,缓缓道:“成了夫人您,皇上要下官将此事编入本朝史书。”
苏银狐是谁兰猗不知,她为何羽化升仙兰猗更不明白,她转世投胎成了自己这更荒唐,兰猗忍俊不禁道:“转世投胎的是死人,羽化升仙成为神仙是可以长生不老的,顾大人,是你糊涂还是皇上糊涂,这种连三岁小儿都不会信的话你们居然也信了。”
当然是皇上糊涂,顾纬天又不敢忤逆皇上,婉转道:“谕令,臣不得不遵,臣来是想问问夫人,这事虽是道听途说,总归还是有个起因的,夫人可知道这起因是什么?”
之前定下的,待殿试过后,兰宜册妃事毕,侯府就该张罗绣卿与刘勋的婚事了,兰猗这里千头万绪忙得脚不沾地,一时忘记了今个发生在宫里头的事,顾纬天一点拨,她恍然大悟,暗忖会不会是那柄银狐扇子引起的呢?
细细琢磨下,觉着大抵就是那把扇子惹出的事端,却又不知详尽,特别是那个叫苏银狐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看来,这事非得请教公输拓了,风起于青萍之末,她怕由此而衍生出别个事来,因为她知道皇上针对的是谁,也多少知道些公输家族和宇文家族的纠葛,鸡毛蒜皮大的事也不能小觑。
顾纬天本是来提醒兰猗些什么,见她满脸写着心事,就告辞而去。
送走顾纬天,兰猗穿好斗篷往后宅去,路上碰到管家薛庆,吩咐道:“等下侯爷回来告诉我一声。”
薛庆指指凤翔苑方向:“侯爷,不是在二小姐那里么。”
兰猗挑起眉棱骨:“茂生说他早起离开的,这会子没回来呢。”
薛庆呵呵一笑:“侯爷是从大老爷家里过来的,没走正门,茂生当然不知,侯爷一回来就给凤喜请去凤翔苑了。”
原来如此,兰猗挥手让薛庆去了,对秋落道:“咱们直接去二小姐那里看看,顾先生说的事忒奇怪,还牵扯到皇上,不能耽搁。”
秋落嘿嘿一笑:“二小姐口误,该叫顾大人了。”
适才只顾与顾纬天说话,都没留意秋落的表情,现在发现秋落虽然笑着却带着隐隐的忧伤,主仆两个一路往凤翔苑走,兰猗问:“见了顾大人你该高兴不是,这会子蔫头耷脑的却是为何?”
秋落羞涩的垂下脑袋:“二小姐又取笑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