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秋落的事,兰猗这一日进宫来见兰宜。
风轻日暖,鸟鸣幽深,栖兰宫地处略偏,难得好景致,适逢兰宜歇午觉,几个宫女便坐在廊下做针线,偶尔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动静,便悉数放下针线跑进里面去看,见兰宜只是翻了个身,仍旧沉沉睡着,宫女们便又轻手轻脚的退出,继续做针线,个个嘴巴贴封条似的,没谁敢说一句话,怕吵醒兰宜。
兰猗到时,兰宜还没有醒,宫女们捏着嗓子说话:“公输少夫人,您怎么来了,这会子咱们娘娘正睡着呢。”
可真是不巧,兰猗指指廊下:“那就别吵醒娘娘了,我先在这里同你们坐一坐。”
宫女们就把她请过去了,见了小藤桌上放着的绣活儿,兰猗拿起看了看,技痒,忍不住指点:“这多花瓣的颜色没有过渡,不信你们去园子里看看。”
这是婵娟绣的绢帕,听兰猗说出错处,婵娟恍然大悟:“我也觉着哪里不对,原来是这么回事,可不是呢,从花心到花瓣的颜色是不一样的,由黄渐渐泛红。”
说完,蹙眉道:“没办法,我不会作画,这花瓣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忽而嘻嘻一笑:“不如请夫人帮奴婢画一张吧。”
反正也是闲坐,兰猗手一伸:“笔墨伺候。”
婵娟回了自己房内取了笔墨还有大张的纸来给兰猗。
兰猗迟疑下:“没有色,只有墨,如何能画好花瓣呢?”
敲着自己脑袋略微想了想,随即拿起笔道:“有了,你们记住,我着墨重处是深色,我着墨轻处是深色。”
她一壁画一壁讲解,待一幅画完成,将笔一放,拍手道:“成了。”
一回头,不见了那些宫女,却见宇文佑负手于她身后站着,正盯着那画出神。
“皇上!”
兰猗方想施礼,宇文佑仍旧看着那画,单手托起她:“你给朕另外画一张。”
兰猗瞧宇文佑脸色灰白,像是重病中,听他呼吸均匀平缓,不像是在生病,那只有一种可能,他在生心病,兰猗小心翼翼问:“皇上想让臣妇画什么?”
宇文佑脱口就道:“银狐。”
果然不出所料,兰猗露出难色:“臣妇,画不好。”
宇文佑猛地转身,丹凤眼里透着阴冷之气:“你不是曾经画过么,那幅银狐合欢扇。”
他还没有忘记这一茬,推脱不过,兰猗只好道:“臣妇是说,画不好,不是不会画。”
宇文佑撩起长衫下摆一甩,潇洒的往藤椅上坐了:“没关系,朕不计较。”
兰猗看着他,素白的长衫上绣着嫩黄的花朵,羊脂玉的簪子简单绾着头发,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目光幽深,人显慵懒,配上藤椅、红柱、轻风、花香,简直就是一幅天然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