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猗觑他一眼:“你自愿随我去的,又中途撇下我跑了回来,此后我去哪里你也不必跟着了。”
夏子青立即挺起腰身,急切道:“别,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撇下少夫人独自跑了。”
兰猗似信非信,似笑非笑的道:“好,明天我还要去个地方,就怕你不敢去。”
若非为了公输拓,兰猗很难有耐性同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
夏子青被兰猗叫板,挺起干瘪的胸脯道:“这次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断不会掉头就跑的。”
兰猗也不同他较真,想着明天自己要去的地方,恐比田家坟场还瘆人,料这个夏家大少爷一准是连门都不敢迈进的。
想到这里,秋落递了杯茶上来,兰猗忽然想起什么,暗示秋落道:“麒麟那里,你去了吗?”
秋落微微一愣神,随即摇头。
兰猗抿了口茶:“去吧,耽搁越久,事情就越麻烦。”
秋落嗯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兰猗兀自品着茶,心里满满的都是田家的事,不知过了多久,一抬头就发现夏子青规规矩矩的原地站着呢,兰猗这才发现自己思绪太乱,竟将他给忽略了,朝门口努努嘴:“行了你也出去吧。”
夏子青就恭顺的应声是,转头走了出来,不知为何,这个曾经狂妄自大的,自称小王爷的家伙,在兰猗面前总是有些胆怯,到底他怕的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就是没来由的忌惮兰猗。
待来到庭中,他才舒舒服服的喘口气,左顾右盼,不知去哪里好,侯府他初来乍到,不认识什么人,回到自己的住处又嫌闷,也不敢跑出去顽,怕自己只是随便的逛逛街,让兰猗抓住都会定他一个声色犬马的罪。
在庭中杵了半天,百无聊赖,他就信马由缰的随便走了开去,侯府何其大,最后他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只觉面前这簇青竹比画上的还好看,他自小长在西北,见过竹子那也是在画中,而今见到真的,大感稀罕,所以这位不喜欢读书不懂书画的夏家大少爷,竟然有兴趣欣赏起青竹来,他边看边走,就走到了竹林深处,绞尽脑汁的想应景的吟诗一首,可是想了半天一句都没想起来,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
“对不起。”
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夏子青就像赌徒听见色子声似的,顿时竖起耳朵循声去找。
“为何说对不起,我本来就当你是妹妹。”
夏子青终于找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他认识是,是兰猗身边的秋落,另外一个他更认识,是公输拓身边的麒麟,他心里嘿嘿一笑,这二人在此幽会呢,非礼勿视,转身想走,可忍不住好奇心,于是偷偷藏在一簇密集的细竹后面。
听麒麟说他本来当自己是妹妹般,秋落如释重负,啪的拍了下麒麟的肩头,长舒口气道:“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麒麟哈哈一笑,夏子青凭着一个资深情种的经验,觉着麒麟这一笑非是发自真心,更多的是欲盖弥彰,他听麒麟不以为意道:“我喜欢你,但就像我喜欢金鹰金雀一样,兄弟感情。”
秋落又拍了下他的肩:“我当你也是姊妹一般,诶,我突然想到,不如咱们结拜为异性兄妹吧。”
麒麟有点意外:“这个……”
秋落使劲一拉他的手臂,他就随着秋落跪了下去,然后见秋落抱拳道:“天地作证,我愿与麒麟结拜为异性兄妹,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轮到麒麟了,他却期期艾艾,半天没说出来。
秋落一推他:“就照我方才说的。”
麒麟无奈,只好道:“天地作证,我愿与秋落结为异性……兄妹,从此有福同享有难我一个人当。”
竹林幽深,日光微弱,斑驳如剥落似的落在麒麟脸上,他的表情就忽明忽暗。
偷窥的夏子青心里暗笑,甭说,这位比我还多情呢。
秋落却毫不领情,扭头对麒麟吼道:“放屁,什么叫有福同享有难你一个人当,既然是兄妹,就得有难同当,不行,你重说。”
麒麟搪塞着:“别重说了,我这心里记住了就行了。”
秋落瞪了他一眼,伏地叩头,忽然发现麒麟没动,她一拉麒麟:“给天地磕个头,就算礼成了。”
麒麟眼神飘忽,鼓足勇气,故意语气轻松道:“这么拜,倒像是拜天地呢。”
秋落又气了:“胡言乱语,你一准没读过书,不知道桃园三结义也是这样拜的么。”
夏子青也不喜欢读书,也不知道桃园三结义是怎么回事,他挠着脑袋想,桃园,这地方有点暧昧,三结义,难不成是三个人拜天地?想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就曾经同两个女人一起顽过拜天地,当时既然是顽,就给了人家各自二十两银子作为酬劳,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继续看着秋落和麒麟,见两个人已经起身,然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告别而去。
想着秋落那娇俏的小模样,夏子青的瘾上来了,瞬间将公输拓的告诫和兰猗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拔腿追秋落二去。
一直跑出竹林,累得他气喘吁吁,秋落听见后头像有人跟着,回头见是他,秋落冷笑:“呦呵,这不是夏大少爷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夏子青捂着岔气处,痛得皱眉道:“秋姑娘不知,小王我素来喜欢风雅之物,比如松竹梅,特别是竹子,我感觉竹子就像亭亭玉立的少女,不对,就像亭亭玉立的秋姑娘,最好看了。”
听他的言辞,观他的表情,秋落暗骂,小子,想在老娘身上得便宜,做梦,秋落琢磨该怎么教训一下这个登徒子,忽然想起他方才好像自称小王,秋落连忙提醒他:“夏少爷嘴巴留个把门的,别胡言乱语,当心惹来麻烦。”
夏子青不以为意的四下看,还用手画了个弧,道:“姑娘也忒胆小了,这是侯府,安远候是当家人,我这个王是他封赏的,我有什么可怕的。”
他越说越离谱,越说声音越大,秋落只感慨这位夏大少爷,说他是心无城府呢,还应该说他傻呢,莫说安远候府,即便是皇宫,皇上就能一手遮天吗,所以秋落气得再次道:“夏少爷最好闭上臭嘴,你惹出事来,甭提,那麻烦还得侯爷或是我家二小姐替你周全。”
孰料,夏子青有意在她面前显摆,也就无所顾忌,继续嚷嚷着:“我爹是镇西王,我是世袭罔替的他的王位的,我就是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