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娅也没指望能够收到这位原boss诚心诚意地恭喜,她不想转弯打太极敷衍一副表面的平静,即便身量娇小也不丢应有的气势。在罗莎到来前,黎娅已经思考过与她交涉的问题,很难,是的,非常难。照傅亦欢爷爷的话,必须游戏世界恢复平衡她才能变回原样,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原本处于游戏世界的boss重归游戏,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恢复原状。但是……重点就是这个但是,黎娅要如何让逃离游戏世界的boss回去,现实如何美好,又有谁愿意继续回去受苦。
她所唯一握有的砝码,便是揭穿罗莎的身份。可即便没有了“黎娅”这一层伪装,她还是可以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黎娅甚至想过,为了自己断绝她辛苦觅得的安宁生活,这样究竟对不对。
纵是有过迷惑不解,有一点黎娅还是很清楚的,罗莎可以寻求自己的生活,但她不该以黎娅的人生为代价。
傅亦欢一直在旁边沉默地看着,对于女孩之间解决问题的方式他并没有多少兴趣,他留下而没有退避一旁的唯一原因,他不放心将孱弱至此的黎娅交到罗莎手中。
“我拒绝。”罗莎的口吻一如开始。
她没有听到黎娅的驳斥,反而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可以么?”不只是罗莎,连黎娅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本能地想要抱头隐藏自己的行踪,却不知那人从长椅后站起,疼惜地看着身量变小的黎娅。他没有打招呼,只是重复着那句话,“我可以么?”
“我可以代替小娅去那个什么世界么?”
每句话都如石子落入心间,敲击得生疼,黎娅是想要恢复原状,但也没必要以曲漾的人生为代价。剥夺她人生的是罗莎,而不是一直以来被蒙骗在鼓里的曲漾。
黎娅尚未开口劝导,就听见那个一直以来强硬的口吻变了语气,恍惚浑身的力气被从骨子里抽去,她耷拉着灰颓的脸,语气却十分肯定,“不用了,我回去。”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凉亭,“寝室里现在没人,你们要是放心就把她交给我,我保证她会恢复原样。”
“你用什么保证?”曲漾问。
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质问,罗莎冷嘲地笑笑,没有解释,她的目光落在黎娅脸上,同她道,“我既应下便不会辩驳,你若信我便同我而去,你若不信便带着你这位男友去吧。”罗莎没有忽略掉当她提到“男友”一词时傅亦欢脸上闪过的神色,黎娅没有拒绝,她随着罗莎离开,沿着她的脚步去打探那些曾经熟悉的风景。曲漾和傅亦欢面面相觑,尾随其后,两人沉默,没有交流。
女寝男生不得进入,在寝室楼下等候的长椅上落座,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在沉默中冷得出奇,倒是曲漾率先打破了沉默,“谢谢你救了小娅……”
……
随同罗莎回到寝室,她一言不发,沉默地关门,沉默地拉开椅子,沉默地打开电脑,直到手指沉默着操纵鼠标移到游戏图标时,她的沉默才算结束,“如果你能再晚些来就好了。”
黎娅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却没有继续开口了,直到白光模糊,睁眼再看时,那个女孩已经不见,恍若消散在空气里。空荡的寝室,只有她脚步挪动时的声音回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或许还能听见她埋在心底轻声溢出的呢喃叹息。
明明已经恢复如常,她却为何没有预想中的欢喜。
电脑桌面和她离开时一样,依旧是动漫风格的少女,桌面上多了几个文件夹,点开其中一个,里面密密麻麻有许多文档,名字是类似年月日的数字。黎娅像被|操纵般点开那些文档,当冗长的文字在她的眼前滑过,冲入她的脑海里,黎娅有些愣怔,她呆呆地看着,像是想起了还在荻花圣殿时的自己。
原来……
她也不是沙利亚,她的名字叫做罗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