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自然听得出里正的言外之意,她与叶婉是外来的,相当于是寄人篱下,别没事找事。
“呵,里正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当真公允的很呢。”林嬷嬷冷笑一声,不待里正答话接着道:“看来,今日这案子里正大人不便过问,那小妇人少不得要到县衙去击鼓告状了。”说着便拉了叶婉抬脚欲走。
妮子娘第一次见林嬷嬷这般强硬,心下也是有些忐忑,但是多年来这主仆二人任人拿捏的印象哪是那么容易抹去的。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开口骂道:“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家那破落小姐,给县老爷当暖脚丫头人都不要,还想上衙门,连县老爷的面都见不着。”
林嬷嬷闻言气冲顶梁,上前一步“啪”地又是一耳光扇在妮子娘脸上:“我叫你满嘴胡沁!再敢侮辱我家小姐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里正见林嬷嬷当着他的面还敢动手,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气得脸色通红,大喝一声:“反了天不成?”
这一声断喝,成功地止住了妮子娘因疼痛而发出的嚎叫。围观的村民也都停住了窃窃私语的嘴,都朝里正望了过来。
里正哆嗦着手,指着林嬷嬷怒道:“你,你这刁妇,简直目无王法,你这般忘恩负义,我们溪水村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这话就差直接说让林嬷嬷滚出溪水村了。林嬷嬷攥着叶婉的手紧了紧,微微有些发抖:“我目无王法?忘恩负义?”转眼盯着妮子娘那张带了得意的脸,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主仆二人到溪水村近八年,从不曾惹是生非,只求一个安身之处。遇事能忍便忍了。可是里正大人,从我们进门起,你可曾问过一句我缘何跟妮子娘过意不去?她家妮子将我家小姐推下河,我不过是要个公道,反成了我目无王法?”
里正怔住,他不知这当中竟还有这般缘由,也确实存着些护短之意。老脸不禁一红,呐呐着正不知如何开口,又听林嬷嬷接着道:“说到忘恩负义,我倒要问问里正大人,当年前朝*,百姓民不聊生,若是没有当今和几位将军起义,你,你,你,你们,又有几人能不被饿死?”林嬷嬷站得笔直,犹如一棵傲然而立的青松,手指一一点过里正和在场村民的鼻子。
四下一片静谧,都被林嬷嬷的气场震慑在当场。里正看着那挺立在院中的身影,午时的阳光有些刺眼,偏偏落在那平凡无奇的妇人身上,诡异地和谐。
林嬷嬷低下头,轻抚着叶婉有些干枯稀疏的头发,一瞬间敛了一身犀利,目光透出宠溺怜惜,似在喃喃低语:“可怜我家小姐,本是功勋之后,奈何造化弄人,如今竟落得遭人如此迫害欺辱。小姐,是嬷嬷没用,护不住你。”说着,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秀丽的脸庞簌簌地往下流。
叶婉微微一笑,抱住林嬷嬷的腰,轻声安慰:“嬷嬷不哭,以后,由我来护你,可好?”
这话不说还好,这下林嬷嬷的泪流得更凶了。院门外闻讯赶来的春花见林嬷嬷抱着叶婉哭得凄然,心下也是一酸。几步跨进院子,扶住林嬷嬷:“才刚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些,现下不是难过的时候。里正为人正直,你说出前因后果,他自会为你做主的。”
林嬷嬷的低语旁人没听清,里正离得近,听的一字不漏。心下还在揣度,叶婉会是哪位“功勋”之后。听春花的说话,回过神来,知自己的做法确实有失公允,讪讪开口:“是啊,林大妹子,若是真是你们有理,我自会秉公处理。”
此时林嬷嬷已哭得有些气哽,哪还说得出话来。叶婉见此,将林嬷嬷扶到一旁坐下,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