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和蔚凌羽走在朝州城的主街上,这里处处呈现出萧条颓败之气,大战过后空气中还弥漫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儿,随处可见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了,只偶尔还能看到些许血迹。原本林立街道两旁的简易小摊已是破损不堪,百姓们也绝少出来走动,几乎全都闭门在家,生恐炎麟国人会与倭国大军在平州那般,又抢东西又杀人的。
路过一条小巷时,叶婉瞧见几个炎麟国兵士手上提拎着布口袋、包袱之类,正在轻轻叩击一户人家的破木门,好奇之下走过去问道:“这是你家亲戚?”那布口袋里装的明显是粮食,这兵士难不成是来给亲戚送口粮嚼用的?
“长、长公主。”那几个兵士闻声回头,却见来人是叶婉,忙不迭低头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蔚凌羽也跟了上来,今天打了胜仗,他很是高兴,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大将军!”那几个兵士见到蔚凌羽,神情更是惶恐,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窄窄一道缝隙,一只满是褶皱的干枯老手,颤抖着拿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递出来,同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军爷,小老儿家实是穷困,除了这件夹袄,旁的值钱物什真的再没有了,求军爷发发慈悲,绕过我一家老小吧!”
这下蔚凌羽和叶婉不用问也明白了,蔚凌羽沉下脸来,不悦道:“李参领没有与你们说过么?不许惊扰百姓,你们竟还敢上门来劫掠?”
那几个兵士闻言“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叩首道:“大将军饶命!小的们先前确实是没管住自个儿,方才听了李参领传大将军的命令,小的们就、就想把东西还回来,并没、没有想抢东西了。”
蔚凌羽回想起方才确是瞧见这些兵士在叩门,而不是直接破门而入,就先信了**分,做强盗的不踹门砸窗,哪有客客气气敲门等着人家来开门的。与叶婉对视了一眼,沉声唤了那几人起身,对着门内问道:“这位老人家,这几人说的可是实情?”
门内那老头听说是来还东西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扫视众人一眼,见那兵士手中拿的正是自家的东西,忙不迭点头道:“正是呢、正是呢。”他见蔚凌羽和叶婉俱是气质不凡,心知是大人物,又见他二人面目和善,胆子就大起来,打开门小跑着出来,急切地接过东西,口中连连道谢:“多谢、多谢!这正是我家的东西呢。”
透过半开的门扉,叶婉正瞧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脸上抹得黑一道白一道的,躲在一个三十来岁男子身后,睁着惊慌恐惧的大眼睛看着她,心中顿时明悟,怪不得那老头听见有人敲门就主动送了东西,却是不敢开门出来,原来他是怕这些兵士们对那小女孩不轨。冷冷看了那老头一眼,冷哼一声道:“我炎麟国的兵士,没有奸淫女子的癖好!你们当他们是倭国兵士那般的畜生呢?管她老的少的都不肯放过!”转头又对那几个垂手恭敬立在一边的兵士道:“回去跟你们李参领说,就说是我说的,不单单是不准你们劫掠,凡有敢奸淫女子的,亦是军法从事!大好的男儿,本公主倒要看看,谁敢做出那畜生不如的事!”
叶婉说完便甩袖走了,快步朝着衙门去,她已失了继续走走看看的兴致。她在平州时,听说了不少倭军干下的恶事,想来炎麟国占领了这朝州城,城中的这些百姓害怕也会有那样的遭遇,才这样处处小心防范着。虽说是情有可原,叶婉心中却是不满这些百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至极。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最主要的是尽量维护城中的安稳。
接下来两天,叶婉一边吩咐挑选出来的百余名兵士负责修缮朝州城各处被损坏的房屋、摊位,尽快让百姓们恢复正常的生活;一边归拢整理知府衙门的财务账目。原知府包塔卷了细软跑了,为了不使目标太大,并没有将所有的财物都带走,剩下的这些就便宜了叶婉。叶婉倒也没有私吞的意思,全部用于打理朝州城的用度。
就在昨夜,天相等人回来,言道在朝州城外五六里处伏击了倭国派出的援军,放倒了三千多人。这两天里,叶婉在忙碌之余,也时常与蔚凌羽讨论,为什么倭国的大军迟迟没能来支援朝州城,直到天相回来,才知道,原来是东佃城的知府,不知何故,处处刁难拖延,才使得援军没能及时出城赶来朝州城。
“或许是那知府有私心,想将大军留在东佃城,增加东佃城的防守兵力?”蔚凌羽摩挲着唇边冒出的细小胡茬,若有所思道。大军压境,谁不希望给自己的城池多加一道防卫呢?那知府的所作所为倒也合情合理。
“有这个可能。”叶婉颔首赞同,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觉得,也许这并不是全部的真相。不过她现在没有时间思虑这个,倭国的相国传来消息,不日就将带着银两到达朝州城。她还要好生准备一番,免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相国大人没有让叶婉久等,这日天色方将大亮,就有兵士禀告说,倭国的相国到了,正候在城门外。此时朝州城的西门是完全封锁的,不许进同样不许出。叶婉与蔚凌羽和李长德一起,不紧不慢地吃过早饭,才吩咐天相前去接人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