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不见得罢!”蔚凌羽不为所动,眼中带着嘲讽和怜悯直直看着森吉千阴骘的双眼,森然道:“你倭国公主胆敢强掳了我炎麟国的长宁侯去,就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一派胡言!”森吉千气急败坏地高声反驳,先前他也有所怀疑,不但彻底搜查了森丽娜的府邸,还派了人日夜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根本连叶睿晨的一片衣角都没有发现,不然他早就将人捉了来,以此为要挟,换取倭国暂时的喘息之机,还岂能让这个毛头小子杀上门来与他平起平坐地对决!
“是不是胡言,你,还有你那个不要脸的宝贝女儿心中清楚。现下你若是主动交出我炎麟国的长宁侯,本大将军便立即退出倭国京都,如若不然,就是本大将军不想多造杀孽,咱们炎麟国的兵士们也咽不下这口气,必要血洗倭国京都!”提起森丽娜,蔚凌羽、赵兴,乃至所有炎麟国兵士的眼中俱是一片鄙夷,叶泰更是双眼冒火,自己儿子的名声竟被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糟蹋了,真真是罪该万死!
森吉千被蔚凌羽那样轻蔑的态度都快气疯了,摆手止住随后跟上来,跃跃欲试想要冲杀上去的兵士们,勉力压住心中直往上冲的邪火,沉声道:“朕再说一次,你们那什么长宁侯根本不在我倭国之中,你们想吞并我倭国就大大方方地说将出来,何必要往一个女子身上泼脏水,借题发挥!炎麟国这种行径,真真是无耻之极!”森吉千固然想将蔚凌羽等人尽数斩杀于此,然后狠狠折辱,以泄心头之忿,但他明白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因为方才他透过洞开的城门,看见那黑压压不见边际的炎麟**队,远远不止他所知的十来万人,这怕是炎麟国的增兵到了,他们才敢堂而皇之地来攻打京都呐!心中无比地惊骇、悔恨,他却不得不隐忍辩解,争取那微乎其微的一点点机会,希望能说服炎麟国暂时退去。他甚至有些小小的庆幸,自己没有冲动之下立即与蔚凌羽交手,使事情发展到不可转圜的地步。
“森吉千呐森吉千!真正无耻之极的人是你才对!当年若不是你野心甚大,觊觎我炎麟国,并在幕后指使操纵,我长宁侯府如何会落得个宅毁家散的下场?如今你倭国公主又掳走我的儿子,却还敢反咬一口!”叶泰策马踏前几步,与蔚凌羽并辔而立,一双满含怒火和恨意的双眸直直看向森吉千,右手紧紧握着的一柄阔背长刀已蓄势待发,准备随时破风而至,砍下森吉千的头。
“不、不,胡说!朕何曾做过加害长宁侯府之事?你莫要信口开河!”森吉千闻声看向叶泰,瞳孔狠狠一缩,心脏如擂鼓般剧烈地跳动着,此人竟说叶睿晨是他的儿子,那他岂不就是叶泰!可是这怎么可能,当年萧鸿郎亲自确认了叶泰的死讯,他怎么可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双阴骘的双眼慌乱地转着,当着蔚凌羽还有这么多炎麟国兵士的面,这人怎么敢冒充叶泰?莫非当年萧鸿郎传递给自己的消息都是不尽不实的么?
叶泰死死盯住了森吉千,见他眼珠乱转的慌张模样,冷冷一笑,讽刺道:“怎么?没想到我叶泰能逃脱你那些暗卫的追捕罢?当年你派出了多少暗卫,又回来多少人?废物练出的手下不过也是一帮废物罢了!”
任他叶泰说出的话有多么难听不客气,森吉千都已没了计较的心思,现在他的一颗心乱糟糟的,渐渐滋生出了莫大的恐惧。当年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置叶泰于死地,就是因为惧怕了他战神的名头,叶泰当年创下的种种战绩,令森吉千心生忌惮,若他活着,倭国对上炎麟国半点胜算都不可能有了,是以他与萧鸿郎狼狈为奸,遥控指挥萧鸿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灭掉叶泰这个心腹大患。
炎麟国兵士们同仇敌忾的情绪愈发高昂、倭国兵士们的窃窃私语和那怀疑的眼神,森吉千统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叶泰身上,他知道了那一切都是自己在幕后主使的,那么他是必然不会放过自己的了。真真是该死,现下回首才发现,他用去了十几年时间一点一滴在炎麟国布下的网,却原来全都做了无用功!叶泰没有死、萧鸿郎倒台了、那些花费了无数心血的细作们接连被拔除,最可恶的是向来讲究所谓“礼教”的炎麟国,竟揪着一个莫须有的名头都打到了他的家门口。但凡荡寇大军中还能留下一个半个细作,他也不至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况。而且瞧着蔚凌羽和那些已经冲进城来的,炎麟国兵士的神情,并没有因着城中那远远多于倭国明面上数量的兵力,而有半点讶异的神色,难道就连自己最为隐秘的底牌他们事先都已洞悉?那自己再一意孤行去硬拼,还能有丝毫的胜算么?可是不硬拼又能怎样,低头求饶么?他的尊严不允许自己这样做!更何况叶泰与他之间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恨,就算自己可以放下身段认输,首先叶泰就不会答应接受,最后还是免不了一场殊死搏斗。那就这样罢,就算今日没有了生路,也要让炎麟国付出相应的代价!
森吉千脑中各种杂乱的思绪一一闪过,最后目中阴骘一凝,抬手背对着倭国兵士喝道:“儿郎们,炎麟国欺人太甚,竟如此颠倒黑白,冤枉我倭国尊贵的公主、占我倭国国土,且随朕将这帮贼子斩于马下!”
高高举起的手还不待放下,忽听不远处传来嘈杂之声,森吉千心中毒火更盛,是谁在这样的时刻还有胆子捣乱?!大战将起,倭国京都中的百姓俱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在这京都主街,几丈宽的街道两旁的屋舍中,也有胆子大些的百姓趴在窗边、门缝处向外巴望着,忽见不知从哪个旮旯胡同中冲出一衣着破烂、头发糟乱的男子,急切慌张地飞速奔了过来,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护卫模样的人追赶着。
来人正是叶睿晨,他算计好了时候,故意到森丽娜府上晃了一圈,引得她府上的护卫来追捕自己,这一路他若即若离,像是钓鱼一般,既不将那几名护卫甩开太远,也不叫他们有机会逮到自己,给他们造成了一种再使把力就能抓住他的错觉,兜兜转转费了好些心思终于将这些人引到了此处。远远瞧见蔚凌羽与森吉千对持而立,叶睿晨心中大定,微微一笑,忽然加速,几个纵跃之间落到了炎麟国的阵营之中,边惊慌失措地高声呼喊起来:“阿羽快快救我,我方才伺机逃出森丽娜的府邸,奈何她的护卫们不肯放过我,已然追了上来啦!”
整条街像是骤然按下了静音键,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如何发出声响,视线却是齐齐转向叶睿晨,只见他形容极为狼狈,一身青衫上面遍布鞭痕,满是尘土血渍,想是受到了不少的虐待。再看那几个追赶上来,见情形不对慌乱转身欲逃的人,已有为数不少的人认出那几人确是森丽娜公主府的侍卫不假。那么眼下的情形就不消多说了,炎麟国所言果然不假,他们出兵攻打倭国,竟真的是因为森丽娜掳走了炎麟国的长宁侯!
倭国京都原本的驻军见此情形顿时乱了,原来他们现下的艰难处境,都是因为森吉千堂堂一国之主欺骗了他们!方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是炎麟国“颠倒黑白、冤枉森丽娜”,还想指使着他们去与炎麟国的兵士殊死搏斗么?想不到转眼间就被狠狠打了脸!他们凭什么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替森丽娜收拾这个烂摊子?
蔚凌羽眼疾手快,跃下马来一把将飞快奔逃过来的蔚凌羽护在身后,反手几把飞刀掷出,当着森吉千的面将那几个护卫射死当场。叶泰乍然见到儿子,大脑突地一片空白,呆愣一瞬后紧跟着也下得马来,拉过叶睿晨上上下下地看了几遍,叨念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是侥天之幸!他的儿子在这样紧急的时刻逃出来了。那么他就再无所顾忌了,放手杀敌就是!
森吉千目眦欲裂地看看叶睿晨,又看看那几个直挺挺倒在地上的护卫,只觉天雷滚滚而下,他不能、却又不得不相信,他最为宠爱的女儿竟然蒙骗了他!蒙骗他也就罢了,她怎么就不拿出欺瞒自己时的那个聪明劲儿,将叶睿晨看牢了呢,偏偏让他在这样的时候给逃了出来,出现在这里活活打他的脸!心中虽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似乎这一切太过巧合,但他已经没时间细思,他被逼到了死胡同里,唯有拼死一搏了!
“儿郎们,给朕杀!”森吉千双目喷火,一把抽出佩刀,直直指向炎麟国大军,声嘶力竭地怒吼一声。
蔚凌羽心知叶睿晨身上的“伤痕”都是伪造出来的,并不十分担忧,再次跃上马背,同样高喝一声:“杀!”率领着兵士们迎面对上了来势汹汹的倭国兵士。叶泰则是同时飞身上马,一把将叶睿晨拉上自己的马背,一扯缰绳自军队不大的空隙之间钻了出去,他此时顾不上别的了,一心要先带了叶睿晨去治伤。叶睿晨早已从阎罗殿成员的口中得知了叶泰的事,是以见到他也不觉惊讶,听之任之带着自己离开。
倭国的京都主街并不算窄小,但也无法容纳几十万人在这里大战,两兵相接不多时,就不得不变成了混乱的巷战。京都中原本的驻军经过叶睿晨那么一闹,本就不高的士气更加低迷,与炎麟国兵士厮杀片刻便纷纷寻隙投降,真正顽强抵抗的只有森吉千秘密组建的那五十万兵士而已。
这一战从白天打到黑夜,倭国兵士占据地利、炎麟国兵士胜在士气高昂,双方势均力敌,死伤都不小,炎麟国兵士牢牢守住京都城东头,渐渐将倭国兵士逼到了城西,直打到夜幕降临,才不得不暂时罢战。即使炎麟国兵士拼尽了全力,也没能攻下倭国的皇宫,韩仕亲自带人镇守在皇宫四周,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叶泰带着叶睿晨出了倭国京都,回到东佃城后才知道叶睿晨身上的伤痕都是假的,稍稍安心的叶泰不顾叶睿晨和叶婉的劝阻,又马不停蹄地返回倭国京都,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誓要亲手斩了森吉千报仇!这一战他只参与了一半,杀敌数量却丝毫不比旁人少,赵兴紧紧跟随在叶泰身边,本意是想保护他,最后发现他根本不必如此,叶泰身手勇猛不减当年,还是他印象中那个战无不胜的战神。
当夜,天机等十来名阎罗殿成员,按照叶睿晨事先的吩咐,悄悄潜进了倭国大军驻扎的军营,到底是被森吉千作为底牌训练出来的,有好几次他们的行踪差点就被发现了,好在阎罗殿的人也不是吃白饭的,俱都有惊无险地化解了去。待潜到临时扎起,最大的那个帐篷后面,天机侧耳贴在帐壁听了片刻,脸色凝重了起来,原来韩仕正在组织人手、分派任务,打着跟他们一样的主意:夜袭对方的营地。既知道了对方没安好心,天机更加不会手下留情,将背在背后的炸药包解下,悄悄贴着帐壁安置好,拉出长长的引线,取出火折子点燃,然后迅速翻身离开现场。
倭国营地上还有另外十一处上演着同样的戏码,阎罗殿成员熟练地放置炸药包、点燃引线、火速离开,动作敏捷一气呵成。短短几十息的功夫,就听营地上此起彼伏地响起爆炸声,天机边跑边在心中飞快地数着数,那爆炸声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声。唇边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回头看看霎时沸反盈天起来的营地,借着夜幕的掩护,飞快地向着炎麟国的营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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