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皆能平静以待的两人这一回在平静的表面掩饰下的内心都不太平静了,虽已拜堂成亲,同床共枕却是头一回。
他在左侧紧挨着她,屋中寂静是氛围更加迷离。
云月华微微侧头,见他只将锦被给她盖上,而他就这么平躺双眼睁着望向帐顶。
“你……不冷?”她率先打破沉默。
萧子卿这才偏头看她,脸上不美观的疤痕在昏暗的微光中柔和下来,窥见她眼中流露的关切,他又移开眼,“是有些冷,我去那床棉被来。”
棉被?云月华失笑,虽已到了秋末天气渐凉,但还不至于这么早就要用上棉被。
“我看棉被就算了,里侧还有一床锦被,你或许更需要它。”他即将起身下床榻时,云月华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右侧。
萧子卿一瞬间怔愣,瞥见她打趣的神色时便扶额低笑,“呵呵,都说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难免紧张,我总算是体会到了。”
他如此实诚地承认紧张,倒是让云月华笑得更欢了。
“以往你总是沉默寡言,还以为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原来耳听为虚但眼见不一定为实,需得亲自见证才知晓,没成想大名鼎鼎的长平王如此纯净,我可听说凡是稍有些身份的富贵人家公子在十三四岁便会安排暖床丫头的。”她眨巴着眼求知地盯着他瞧。
萧子卿面色微沉,眯眼问,“可是有谁在你跟前胡说八道了?”
“你只需回答有或无即可,我记着你今年已满二十,如此说来,你遇见我时已年满十六,许多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可都娶妻生子了。”她继续刨根问底,“该不会是真让我方进这王府的大门便多出几个庶子庶女吧?”
威胁地瞪了她一眼,萧子卿长臂一伸将她里侧摆放好的锦被抓过盖在自己身上躺好,锦被下的右手却越过界限钻进她的领地寻到她的左手,轻轻握住。
“于我而言,最亲近的女子便只有你,年幼时有母妃,但她走得太早以至于我都忘了她的模样,母妃走后,我身边便只剩随身护卫,护卫在四年前那场三王之乱中殒命,那时我遇见了你。”
他与她何其相似,自幼孤寂,直至遇见对方,相依相伴走过风雨经历生死,她不问他的过往,他一心一意跟随她左右,正当他们沉浸在平淡温馨的欢乐时,命运给了他们重重一击,生离死别到阴阳相隔,再到重获新生,她回到他身边。
此时的十指紧扣是她前生所求。
“以前从未听你说起过你的过往,瑶妃娘娘她真如传闻中一般是被先太后谋害的吗?”她只熟悉陆言,对身世复杂的萧子卿是完全陌生的,皇家之事从来都没简单的。
萧子卿木然道,“又岂止一个善妒的太后,皇室中萧姓之人,除了皇子,恐怕就连早已外嫁之女也野心不小,就连骨肉亲情也成了拿来利用的工具,皇家从不将人命当命,只有用价值来衡量生命的长短。”
早已见过同室操戈的残酷,可陆家与皇室相较,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后宫与朝堂息息相关,朝堂上不乏党同伐异的争斗,而后宫的手段更是防不胜防。
瑶妃自幼伴随先帝,只因身份卑微便只能屈居为妾,正妃进门尚不足半载便破例产下庶长子也就是当今天子,想来先帝在暗中做了不少事,青梅竹马的情意自是贵重,先帝登基后册封皇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封妃,瑶妃便是第一人,多年圣宠不衰,先帝膝下子嗣单薄,瑶妃时隔八年再育一子加封贵妃,如此圣眷怎能不遭人妒忌。
而只育一女便在无所出的正宫皇后心里又是何等的恨,自古以来都是母凭子贵,瑶妃即使出身卑微,也足以成为皇后的最大威胁,再加上有心之人暗中插手,心性纯良的瑶妃便如同暴风雨中的娇花,如何经得住摧残,恐怕就连先帝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凋零在后宫的明争暗斗中。
想到这些,云月华便觉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