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桃夭也丝毫不顾及形象,提起裙摆追上前去。
众人堵在这座单独的小院外,对着里面窃窃私语,见云月华前来,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来,立即噤声不言,看着她的目光或同情、或幸灾乐祸。
“公主,隔壁屋里是长平王身边的护卫与府里的小厮,都昏过去了。”一名带刀护卫一脚踹开正屋的门,看清里面的情况匆匆转身来报。
莫颜带着云月华来到最前面,与萧子逸、莫离等人并肩而立,莫颜看向一脸怒意的大长公主,问道,“长公主,王爷的护卫在此昏迷,看来是出事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要啊……”
大长公主正要说话,忽然被一道女子的惊呼声打断。
众人微愣,同时看向房门紧闭的偏屋,声音是正房隔壁的偏屋里传出来的。
“还不去看看。”大长公主怒极,催促傻愣愣的护卫。
带刀护卫回神,赶忙往偏屋跑去,这一回没踹门是用手推得,只一眼便汗涔涔奔了回来,支吾道,“公主……王爷他……风影姑娘……”
众人伸长了脖子往里探,碍于大长公主、逸王在前,不敢太明目张胆,只敢在身后窃窃私语。
“有什么好顾忌的,不就那么回事,他们敢做自然是不怕人看的。”一直沉默的云月华忽然涩然开口,苦笑一声后抬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
“别去。”莫颜伸手拦住她。
云月华推开她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身后之人终是被好奇心占了上风,小心翼翼避过一动不动的大长公主与逸王,跟着凑到偏屋门前张望。
只一眼便全都明白了。
异样的女子惊呼声,扯碎了的女子衣裙,还有床帏遮掩不住的带着面具的男子,光裸着上身,而身下……
过于香艳的画面让在场的男女红了脸,你推我,我推你,又退回到小院外。
最后是云月华亲自将偏屋的门给关上了,木然转身,一步步走了回来,路过众人时顿脚,平静道,“都散了吧,别扰了人家的雅兴。”
逸王忽然轻笑一声,“呵呵,不错,想不到六弟终于开窍了,极好极好,我说弟妹啊,你也别太计较,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里面那位有那么特殊的一张脸。”
“四哥说的是。”云月华淡然应声走出了小院。
捉奸在床还能如此平静,众人又觉得不懂了,传闻中长平王妃不是纨绔善妒么,当日在宫宴上那一闹可是出了名的,当日长平王不过是多看了风影几眼而已,现如今都滚到床上了,还能这般平静以待。
最终只归结为哀大莫过于心死,长平王妃是被伤透心了。
“唉,冤孽啊……”大长公主抓住孟蝶裳的手心痛叹息。
孟蝶裳红着眼咬牙不发一言,随着长公主离开小院。
正主都离去了,也无人有脸留下听墙角,都跟在大长公主身后一道离去。
萧子逸瞥了眼身边面色黑沉,捏紧了拳头的莫离,勾唇问,“莫公子不走,难不成是想去观摩学习一番?”
莫离不答,默然转身出了小院。
正在此时,孤凡扶着昏迷的‘小厮’出现在正屋门前,见到是萧子逸时松了口气,轻声道,“四王爷,接下来该如何?”
萧子逸疑惑上前,“什么该如何?”
孤凡靠在门框上,指了指扶着的人,“王爷啊,醉的不省人事,王妃也没交代该怎么将王爷弄出去。”
闻言,萧子逸讶然瞪眼,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昏迷之人的手腕,又俯身细细查看了他的而后,看出是易容后无语望天,“果然啊,女子的大度都是骗人的,她是将什么都算计好了,这下好了,皇姑姑偷鸡不成蚀把米。”
“属下还以为您是知情的呢。”孤凡也是一脸意外。
萧子逸压低声问,“那这屋里正在风流快活的是谁啊?”
孤凡心道此刻不是应该先脱身么,但没胆说出来,只得诚实答道,“是桃花公子,方才就是他扮成小厮扶着王爷过来的,而后装扮成王爷的样子在小院里晃悠就被风影姑娘给扶进去了。”
萧子逸还要细问,忽然被一只手抓住胳膊,原本昏睡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睁开眼。
“四哥,有事出去再说。”褐眸中虽有迷蒙,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对上这样一双眼,萧子逸已无半分怀疑,与孤凡一起,一人一边架着无力的‘小厮’往院外而去。
假山后失魂落魄的莫离对院中之事毫无所知,三人离去时他靠在假山上暗自神伤,片刻后起身却无论如何也踏不出离去的步子,而此时小院处却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抬眼望去,怒火中烧冲了上去。
“你怎能对她做这样的事?”莫离怒气腾腾拦住正在慌乱整理衣襟的面具男子。
陶椛着实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莫离还留在这里,但他反应极快地系好腰带,下意识摸了摸面具,微微垂首,用力将莫离的手挥开,压着嗓音斥道,“是她主动勾引的,本王不过是醉酒而已,什么都没做。”
快速说完后,陶椛脚底生风往外溜去。
莫离怔怔站在原地,冷风吹得面颊生疼,本要离去的步子只行了两步便顿住,而后决然转身往小院而去。
众人聚集在穆阳侯府的正院里,大长公主被围在中央,此刻众人是进退两难,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告辞,好端端的一场宴会成了这样。
片刻后,逸王府随行的护卫拨开人群来到大长公主面前请辞。
“公主,四王爷有事先行一步,特让属下前来告知您一声。”
“唉,去吧。”大长公主疲惫挥手。
逸王府的护卫离去,众人纷纷告辞,一路窃窃私语出了穆阳侯府,却被侯府门前的一幕弄得傻眼。
是眼花还是见鬼?
无法置信地揉揉眼,确实是真的,带着面具的男子不是长平王还能是谁,不过就是换了身衣袍而已,逸王在一旁与他交代着几句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长平王小心地扶着长平王妃上了马车,自己跟着上车后并未急着走,而是抬眸看向傻眼的众人,破天荒地开了口。
“若无别的事,各回各家罢。”
这确实是长平王的声音。
直到长平王府的马车远去,聚集在穆阳侯府门前的人依旧没能回神,直至身后又冒出一个穿着长平王醉前的衣袍,戴着同样面具的男子拨开人群走出时,众人终于有了意识。
粗鲁而陌生的男子声音传进耳中,一晃神人已不见了踪迹,只有声音在回荡。
“去去去,好狗不挡道。”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啊,有人冒充长平王在大长公主府上……”
“方才在屋子里的是这个采花贼。”
“对对对,不是长平王……”
“……”
虽是议论纷纷,但无人回头去告知大长公主这一切,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件扯不清的大事。
采花贼逃之夭夭,谁也不愿再多管闲事。
马车上,萧子卿有气无力枕在云月华腿上,“你差点将我给卖了,还好我早些发现那酒有问题,只喝了一杯。”
云月华捏捏他的耳垂,笑道,“你喝十杯也无妨,最多就是醉酒而已,酒里面下的药对你无用,你忘了我很早前便给你服了百灵丹,像今日这等下作之药你每日泡茶喝都无事。”
萧子卿闻言,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她,眸中醉意阑珊却又别有风情,“这么难喝的东西即使泡茶也喝不下去的,倒是你说的我往后都不惧怕有人对我使这等下作的手段,那你呢?”
“我怎么?”云月华不解。
“你也可服用百灵丹,你手上有方子,虽然药引难寻,但如今不成问题的。”他闭了闭眼又强迫自己睁开,等着她的回复。
云月华摇头,“百灵丹于我而言没用,离魂蛊能吞噬所有药物,而且我又不是你总有人肖想惦记,不用这么麻烦的。”
酒喝多了,醉意上头,萧子卿迷糊听完她的话,还想再说什么终是敌不过汹涌醉意沉沉睡去。
云月华垂眸看着他的侧颜,想到方才的事勾唇冷笑。
果然是一出好戏,接下来唐丞相该替风影出头进宫逼婚,大长公主作为人证出场,想想萧子卿接下来要应对的这些,云月华隐隐有些期待,前面的事都由她来做,后面的事就看萧子卿自己的了。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竟风平浪静地过了两个月,直到边关传来急报。
云默寒于半月前与邕国一战中下落不明,而云霄则是十日前与苍禹女皇会面后投敌叛国,不顾一切追随而去。
云月华收到消息时,定国侯府已被禁卫军包围,府中上下俱被软禁,除了送菜的,无人能进出定国侯府。
“龙巡,龙修可有回信?”早在半月前她便让龙巡联系随云默寒一起出征的龙修,但等了半个月还未有回复。
龙巡在亭外瞧着亭中镇静的主子,摇头道,“还是没回应,王妃……属下怀疑世子他可能真的出事了。”
‘啪’的一声,云月华手中的茶杯碎裂,冒着热气的茶水沿着石桌边沿滴落地面。
萧子卿从外回来,见到这一幕,神色一紧,挥退龙巡后大步朝她走去。
“可有伤到手?”他半蹲下身子,执起她的手细看。
云月华看了他一眼却默不作声,萧子卿见她受伤并无伤口,便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她手上的水渍。
“陛下该是下旨将我软禁在王府不得外出了罢。”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面上无悲无喜。
萧子卿仰首凝视她片刻才站起身,轻轻将她拥住,“你别这样,定国侯府不会叛国投敌,你信我,再等……”
“这只是王爷的想法。”云月华冷冷截住他的话,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亭子。
萧子卿站在亭中头痛扶额。
当夜萧子卿并未回凌霄苑就寝,云月华也不过问,翌日一早孤凡便急匆匆从府外回来,是奉萧子卿之命回来的。
“王妃,王爷让我告知您,唐玉颖已平安归来,让您在府中安心等着王爷归来。”
云月华眼也不抬,继续翻阅手中书卷,不咸不淡道,“知道了,你回去复命。”
孤凡走后,龙巡走了进来。
“龙巡,你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到烬尘与陶椛手上,先送烬尘的。”云月华从小案旁的锦垫下拿出两封信交到龙巡手中。
龙巡领命离去,走得不是王府大门,而是避过府中暗卫眼线从后院翻墙而出。
傍晚时分,萧子卿匆匆回到凌霄苑却只见到穿着云月华衣裙的昏迷躺在贵妃榻上的桃夭与桌上的和离书,而云月华早已没了踪迹。
来不及多想,萧子卿一阵风似的冲向马厩,夺过马奴手中还未卸了缰绳的马,扬鞭飞速赶往定国侯府,然而定国侯府中无人见她回来。
不眠不休找寻了一天一夜终于有消息传来,萧子卿匆忙赶回府中,刚进门却是孤凡与龙巡同时跪在他面前。
“王爷,我们的人只在悬崖边上找到了王妃与烬尘公子的马,早已被乱箭射死,一旁还有不少死士的尸体,据当日在山中打柴的樵夫说,他……躲在树后亲眼见到烬尘公子为护王妃身中数箭,王妃与烬尘公子被逼落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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