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反思自己的过往,反思心里的执着。这么多年,她杀人无数,心狠手辣,视生命若无物。杀人,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数字,或者说杀人前她只需想用什么手段杀,才会让自己产生快/感和愉悦,而根本不想这个人到底该不该杀。
季修该杀吗?
该杀!
他本就不是好人,在彭城只手遮天,压榨百姓,欺压良民,甚至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还抢亲民女。杀了他,简直是为彭城百姓除掉一只蠹虫。
只是,看见他的儿女,她就不禁想到十几年前的自己,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就算季修不是好人,但孩子失去父亲所带的痛苦,也确实无辜。
这种矛盾纠结着她的心,一时,她竟生出迷茫与彷徨,甚至不知自己走的路到底对不对。
只是一路下来,那份内疚还是慢慢被她十几年来所蓄的仇恨所泯灭。无论什么事,无论什么人,都不能阻挡,也软化不了她那颗复仇的心。
“怎么少了两颗棋子?”景容手指在棋盘的边缘轻轻点了点,低喃一句。
棋盘上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摆了二百九十八枚棋子,景容一时兴起,走的棋没有一子被吃,都被摆上了棋盘。只是细细一数,才发现数目不对。
慕雪芙本昏昏欲睡,听到这句话,慌忙睁目,她用棋子做暗器,却忘了再填上两枚。
见她睁开眼睛,景容抚摸着她的脸颊,“睡好了?”一手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就快到了,连日来舟车劳顿你一定睡的不安稳,等回了王府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慕雪芙坐起来,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棋盘,见景容没有怀疑,方不动声色的缓了缓气。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隐约能看见皇城的护城高楼,“果然有了皇上的禁卫军一路上都畅通无阻啊。”她拉长了声调,语气中蕴着讽刺的意味。
景容与她对视一笑,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那当然,有禁卫军在,谁敢放肆。难道那刺客还想要自投罗网?”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守卫在马车外的禁卫侍卫都能悉数听到。
慕雪芙狡黠的目光闪烁着星光,她抿嘴一笑,搂着景容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小声道:“皇上不去做伶人真是白瞎了,这做戏的功夫谁都比不上。”一面暗杀景容,另一面又调动禁卫军保护,让人看到他这个皇帝是如何爱护子侄。可谁又能想到派刺客的人也是他哪?
景容在她的耳垂上轻啄一口,低低道:“这话只需说一次,以后不许再说了。”这话大不敬,要是被有心人听到还不知为她带来多少麻烦。
慕雪芙挑眉道:“我又不傻,这不是和你说悄悄话嘛。”一转身,她将背靠在他怀里,反手勾起景容的一缕黑发,触摸在手中。片刻,她眼角向上一挑,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欢快道:“再过一会儿我就能见到雪球了,出去将近一个月,也不知道它长大了没有?胖了没有?”
景容嘴角抽了抽,怎么还再惦记那个小破狗?他拥着慕雪芙,握住她的手,轻咳一声道:“你不说给它找只母狗吗?”
“是啊,可是这次发生的事情太多,都已经忘了这件事。”带着遗憾的口吻,慕雪芙无奈道。想了想,她转头看向景容,疑惑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雪球吗?怎么还突然关心上它了?”
景容嘴角微微一动,道:“因为它有了媳妇儿,就不会缠着我的媳妇儿了。”
马车上的风铃叮铛作声,如悦耳的盅磬回荡在风中。慕雪芙斜看着抱着她的景容,眼眸在他的脸上逡巡一圈,玩味的抿笑道:“我的宸王,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
“那是因为你都不够重视我。”景容噤了噤鼻子,越加像个小孩。
“谁说我不重视,你最重视的就是你。”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