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
她看着我的眼神,跟荒郊野地里走夜路遇见鬼,也差不了多少了。为了不再刺激她,我连忙后退了几步,双手往前轻按着试图安抚。然而,我回忆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并且这样的意思,我这已经算是第二次表达了。
她这是精神病又犯了么?
我心里突突着,如果她的情绪再次失控,我跟强子也只能赶紧闪人,不引起这医院里头其它人的注意。
另外,刚才的那两句话里,我统共也就提了方敬安和方敬希两个人的名字。方敬希本人应该是和这宋玲玲住一个病房的,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应该说闭眼不见睁眼见的,她就算是受刺激,八成也不会是因为方敬希这个名字。
所以,是方敬安?
琢磨着,我决定先把方敬希的事儿问出来再说,至于方敬安,如果等下能稳定住宋玲玲的情绪,倒是可以试着问问。毕竟,提到这个名字她都能恐惧这样,那么关于方敬安,她应该会知道一些什么。
想罢,我继续挂上笑脸道:“方敬希啊,就是里头那个。”
我抬手朝她指了指,注意力却全集中在灵觉上。
宋玲玲瞪着我,浑身颤颤巍巍,我想如果不是她后退时候往旁边歪了歪,肩膀正好靠在门上借了力,那两条像被电击了似的腿,这会儿还不定能不能站得住。而灵觉里也是一样,她的恐惧情绪依然没有减弱多少,不过,似乎也没有增加。
看来,我的分析是对的,她果然是听着了方敬安的名字,才会受刺激受成这样。
“你说......”
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偏偏那双不大的眼睛却黑得吓人。这大下午的,走廊里的光线足够明亮到照亮每一个角落,可她的那双眼睛里头,漆黑一片,甚至不见一丝反光。
刚才怎么没发现?我不由得对自己的观察能力产生了一丝不满。
但眼前的这种情况,却让我没什么时间再去回忆刚才。正常人的眼睛是黑白分明,但人的黑眼球在正常的光线下头看,并非是纯黑,而是琥珀色。并且细看的话,在整个琥珀色的中心,才会真的有一点不多的黑色,那才是瞳孔。
可是眼前,这样的距离,宋玲玲的瞳孔我却是怎么都看不出来。
嘶,这个宋玲玲,怎么也有问题?
一时间,这仁信医院在我心里的诡异程度,又提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的脑子里闪过这些想法,其实时间也才过了几秒。
“我是来看方敬希的。”
我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同时也借着这个机会又往前走了走。然而,我并未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似是又惊到了她,她情绪里头的恐惧,又开始噌噌地往上涨。
还有哪里不对么?我心里一惊,连忙停在了原地。
“不对,你刚才说的不是这样......”
她慌慌张张地念着,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先前在耳后别着的碎发,在这样猛烈的摇动里,全数落了她的脸前。她的头已经低了下去,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额前的碎发里头时隐时现。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里,我似乎从她身上感觉出来了一丝杀意。
但仅仅也是那么一瞬,甚至不等我去确定,那杀意便已然消失不见,无处追寻。
是错觉么?
我心里判断着,嘴上依旧放轻了语调,同她说着:“是这样的啊,她病了这么久,我一直没能过来看她,今天刚好想起来了,特地过来看看。”
宋玲玲的头还在摇着,像是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一般。
再这样下去,她的头会摇掉的吧?
莫名其妙的,我的心头竟是涌起了这样一种担心。同时,我的直觉也告诉我,我现在应该不要再和宋玲玲交谈什么了,她是精神病人,在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可能会有一些过激行为,而这种行为一旦发生了,我跟强子俩人今天指定是走不了了。
但另一方面,我概念里的精神病人大多都会在激动癫狂的时候自言自语,并且那些话里,很可能有着他们搁在心底的,平时不会轻易提起的事儿。放到眼前来说,我本能觉得或许我和强子再等上一会儿,这宋玲玲真的自言自语起来,说不定我们真能听着什么有用信息呢。
虽然刺激精神病人发病是一种极不道德的行为,可我这会儿却极想不道德一回。要不要再提一提方敬安?我陷入了纠结里,不听话的心脏砰砰跳着,速度似乎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问?问了有很大可能听出来点儿什么,但也有很大可能再听着一声尖叫。
不问?不问的话,我跟强子在二楼停留的时间,算是浪费了一多半,着实不甘心啊。
犹豫不决,在阴阳先生这一行业里,算是一大忌讳,因为每每与鬼物对上,每一秒都可以说是攸关生死。可我明知道这一点,却依然常常做不到果毅,甚至大多数时候,我连强子都比不上。
眼前,宋玲玲的激动情绪依然在增长着,眼看就要到极限了。她扶在木门上头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插进了自己头发里,手背上头紧绷着的青筋也告诉我,她距离情绪崩溃,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