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的话确实还没有说完,只听他接着说道:“我干仵作几十年,也就年轻的时候随我师傅见到过一次水银中毒的尸体。这娃娃的尸体与那尸体一摸一样。”
爷爷说道:“怪不得这尸体活灵活现的,传说秦始皇的尸体就是被水银保存着,也不知道这几千年过去,还是不是和活人一般。”
“唉……”
我们正看着尸体分析情况,可没想到在一旁查看尸体的老孙头,却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孙爷?”我问道。
“你们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这娃娃绝对不是误吞了水银,你们想想谁家会把水银这种毒物随便放着。”
我说道:“那应该就是被人毒死的,我们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可没想到老孙头又是苦笑摇了摇头:“毒死是肯定的,这么小的孩子接触到水银就没有存活的可能,但如果只是这样,我或许会猜测毒死这娃娃的人有什么苦衷,或者确实是与这娃娃的家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但是这人的行径简直让人发指,他不是让这娃娃吞食水银而死,而是在他身上整整涂了一层水银,使得水银渗进皮肤而死!你们知道这会让人受到多么大的痛苦吗?那种痛苦就是成年人都无法承受,让你想死而不得死,就像活活被火烧一样,让人还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血液却凝结不再流动,那种痛苦……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
我此时的身体是冰冷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这简直就是灭绝人寰,老孙头还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把这些话讲完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奇迹,我想他的心里一定比我还要愤怒,因为他比我更加了解那种痛苦,而我只是从他的话语中去幻想。
在场的所有人脸上,出现的都是愤怒的表情,尤其是我的父亲,我想如果他此时手里有枪一定会找出那个恶人,毫不犹豫的一枪毙掉。
我不知道受了这种苦难的人死前是何种感觉,会有何种表情,我也更加不敢去想,我只是把思想沉入到老孙头话中的那种场景,都会感觉一阵阵的恐惧袭来。
我现在完全理解了那女鬼缠住我们,还有托梦给我所做的一切,我唯一感觉可惜的,是她未曾留下任何关于她和这孩子的身份线索,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对儿“放小定”的戒指。
我们正对老孙头的话感到震撼而愤怒的时候,张福已经找了过来,他说已经有其他派出所的同事把女尸拉走了,他们现在还不能掩埋,因为要找人辨别女子的身份,父亲说让他们尽快去处理,好让这女子入土为安。
张福还带过来一封从女尸身上搜到的“遗书”,这一看就知道是假了,就连凶手自己或许都没想着只凭这封假遗书就能瞒天过海,所以遗书的内容显得很随意。
但也正因为随意,我们都从中听出了一些信息。
遗书上写到,这女子因为生前已经订了婚但却瞒着家人移情别恋,而且在未婚情况下先育,觉得自己无脸见自己的爹娘和未来的丈夫,因此在夜里独自外出于此处,自绝于世。
从这封假冒遗书里可以看出,如果凶手安排女子在此处自杀,又编造情节夜里走到这里,那说明女子的家应该离此处并不远。
父亲命令张福和王广殿带好手套把男婴的尸体一并带回派出所,把初步调查的线索汇总好,而我们爷三则先往东郊村自己的家里赶回去,把父亲的行李收拾好。
回去这一路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没人能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我们身边,发生在新中国即将成立的前夕。
等到了家里,我们和父亲也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谁都没有更多的心情再说些其他的。
父亲只在家里短暂的待了一会儿,又急匆匆的往东郊派出所赶去,他说他心里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他怕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想把凶手尽快找到。
他是在晚上天已经黑了才回到家里,一边吃着我给他做的一碗简单的面条,一边手里还在举着这一天汇总出来的线索。
王广殿和张福很有眼力劲儿的把尸体带回派出所之后,就不停歇的开始调查起东平乡里所有订婚未结的女子,但出人意料的,并没有最近死亡,或者失踪的。
他们也很有经验,怕是这些家人有所隐瞒,特地亲眼见了所有女子,但这些女子确实都活的好好的。
我说道:“王广殿他们俩都不是本乡人,之前一直在城里住着,或许有些人隐瞒了找人替代的?”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父亲说道:“可他们都是先找的各村村长,由村长带着去各家各户调查的,而且还对照了户籍档案,应该没有错,你说会不会这女人是外乡的?”
我想了想这种可能,摇头说道:“应该不会,那封遗嘱虽然是假冒的,但里边有些内容应该是和实际情况有关的,这些情况凶手不应该特意想到而去隐瞒,比如说上面提到,那女子是夜里出门到坟地里自杀。如果他是外乡人,应该不会走这么远,而且正好走到坟地里,而凶手应该也想不到在这里做文章。”
父亲也点了点头:“那就只能再扩大范围,明天开始调查所有本乡女子,看看有谁是最近失踪不见了的。”
“要不明天我和爷爷跟你们一起去调查吧。你和派出所的公安对于这乡里的人很多都不认识,我和爷爷还认识的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