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嘿嘿一笑道:“这阉狗虽说狗胆包天,但若是造反,只怕他还没这个胆量。”冷凌秋疑惑不已,问道:“那他既然不敢造反,又找这传国玉玺何用?”杨士奇笑道:“原说你聪明,定能猜透他心思,我今日便放任你大胆猜测,只怕也想不出来,这王振权势熏天,独掌朝野,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又为阉人,自然也不为女色所动,你且仔细想想,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冷凌秋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得放弃道:“晚辈无能,确实想不出他所为何来。”杨士奇哈哈笑道:“这也怪不得你,便是老夫也觉此事好笑,哈哈哈哈...咳咳....”他还未说完,便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冷凌秋见杨士奇笑得气踹连连,他又是古稀之年,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连忙为他顿胸锤背,见他终于止住笑声,便连忙为他送上茶去。眼见他神色恢复如常,才放下心来。杨士奇笑过一阵,接着说道:“他寻这玉玺只为一件事,便是可以寻着你祖父。”冷凌秋一听,顿时讶然,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却见杨士奇一本正经,忙问道:“寻我祖父?他老人家只怕是年过百岁,早已仙逝而去了。”杨士奇道:“年过百岁?你祖父回去救你爹时,已然年过百岁啦。”冷凌秋只觉惊诧不已,爹娘从未对自己说过祖父之事,没想到祖父不但一生传奇,便是岁数也比别人活的长,忙问道:“大人可知我祖父下落?”
杨士奇连连摇头,道:“自从你爹身死之后,你祖父便心灰意冷,从此不再问江湖事,也不知去向何处。”冷凌秋道:“那这王振寻我祖父作甚?”杨士奇道:“你祖父早年曾得异人传授,身怀《凌虚奇术》,传闻那奇术不光能延年益寿,还可腐骨生肉,断肢再续,这王振便是想求得此术。重享人伦之乐。”冷凌秋简直不敢相信世间有这等奇术,只听得膛目结舌,喃喃道:“莫非......莫非这王振还想重回男人之身?”
杨士奇哈哈笑道:“这阉狗进宫之前,原有妻室和一个女儿,现在手握重权,却已是宫刑之躯,自然心有不甘,嘿嘿,这狗奴还真是异想天开。”冷凌秋心想:若世间真有此奇术,自然人人梦寐以求,这王振再怎么位高权重,也是凡人之身。又想起祖父和父亲,不由狐疑,如祖父那时已年过百岁,岂不是古稀之年才生下我父亲,又或者我父亲并非是他亲生?
他正要相问,却听得屋外一声异响传来,接着便是刀兵相击之声,一闪而过。正要出门看个究竟,却见廊门过道处“嗖”“嗖”“嗖”窜出几道黑影,当是藏在暗处护卫之人,闻声而动。冷凌秋出门一看,只见屋顶之上站着一人,手扶刀柄,衣玦随风而动,正是路小川。正要招呼,却见路小川双眼紧紧盯着暗处,一动不动。这时只听一声大笑:“无名小辈,不知天高地厚,也敢阻我?”随即黑暗中走出一人,身形瘦长,面貌清奇,提一把四尺长剑,缓缓而来。
路小川跃下房来,挡在冷凌秋之前,对周围护卫道:“护好杨大人。”众护卫却似认得他,听他发令,顿时闪身而回,团团护住杨士奇。杨士奇却不在意,往前踏上一步,笑道:“路不平果然不凡,教出个徒弟也这般了得,果真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兄弟贵姓啊。”路小川紧盯那人,头也不回道:“路小川。”杨士奇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说完便回身进屋,再不理外面情景。
冷凌秋见他二人对答,已明白其中缘由,定是路不平走之后,曾对杨士奇打过招呼,是以他才这般淡然视之。这时只听那人道:“你便是路不平的徒弟?怪不得那跛子敢来和老夫过招,原来是早有后着。”路小川还是那副冰冷面孔,言语也一样冰冷如霜,只听他道:“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那人哈哈大笑道:“还能怎样?自然被我一剑杀了,他那几手刀法,嘿嘿,也不过如此。”说完面带嘲讽,觉得连和路不平动手,也是一种羞辱一般。
冷凌秋一惊,这人是谁?既如此了得,连路不平也不是他对手,那路小川又怎能挡的住他?这时又听路小川冷冷道:“哼,就凭你,也能杀他?”那神情却是丝毫不信。他话刚落,又听远处传来一声长笑:“哈哈哈,二哥,都说了你这几句话诳不了人,你非要一试。这下怎么说?”笑声由远及近,话语刚落,便见一人如鹰隼般掠空而来,身形之快,只怕不输老偷儿成不空。冷凌秋一见,只觉此人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那人才一落地,便见路小川和冷凌秋二人立在门前,顿时暗自打量,瞧的片刻,突然一拍手,对冷凌秋一指道:“嘿嘿,忒那小子,我说你怎的如此面熟,原来是你。”那被唤着二哥之人,一见他认得冷凌秋,便问道:“三弟见过此子?”只见那人嘿嘿冷笑道:“那日替太湖水寨送信之人,便是这小子。”冷凌秋一听这话,顿时想起那日在枫桥镇,一把将胯下之马拉得倒退的便是此人,心中暗叫道:今日居然遇着他,只怕不好善了。
那人见冷凌秋不言不语,只道他被吓得傻了,举手一挥道:“小子,那日替陆封送信是你,上少林求援也是你,今日又遇见你,看来你我缘分不浅啊,转来转去,你终究还是转不出我手心。”冷凌秋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般:“你我确实缘分不浅,不过那****抓不住我,上少林也截不住我,今日你又能把我怎样?”那人两眼一翻,笑道:“今日怎样?你怕是会死得透了。”说完手掌一翻,便奔冷凌秋头上而来。
冷凌秋见他面带笑意,怎料他突然动手,一个猝不及防,便要被他拿住,便在这时,只见路小川右踏一步,手中刀鞘一横,双目直盯那人胸口。那人一见,只觉那眼神便似利刃一般,插向胸前空门,心中一惊,一个‘鹞子翻身’倒退三步。瞬间冷汗淋漓,心道:这小子眼睛好生厉害,一眼便看出我空门所在,刚才他还未出刀,如果刀已出鞘,只怕自己不死也重伤,万不该如此大意。哼,路不平的徒弟,果然非同一般。
先前那老者见路小川只一步便逼退他三弟,虽说是他托大所致,但这小子终究有些本事,便上前一步,举剑当胸道:“那跛子果然教了你些本事,不如让我来称称你到底有几斤几两?”这时只听一女子声音隐隐传来:“‘潇湘一剑’萧一凡,‘铁手鹰王’萧铁手两个江湖成名数十年的人物,却来欺负两个无名小辈,传扬出去,也不怕江湖人笑话?”那声音时远时近,声若珠玉落盘,甚是悦耳。两人听得来声,同时惊呼道:“姬水瑶。”
只听那声音答道:“多年不见,二位还是那般德行,丝毫没有长进,真是可惜了萧千绝有你两个兄弟。”冷凌秋一听,原来他便是萧一凡,楚怀云曾说过他是当今一等一的用剑名家,却不知究竟如何。萧一凡只听人声,不见人影,骂道:“藏头露尾,看来你百花宫也好不到哪里去。”话音刚落,只见一人破空而至,衣玦飘飘,当空落下,便如九天玄女,倾世脱俗。萧铁手一见那人容貌,顿时嘿嘿一笑:“人称江湖第一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冷凌秋想起她便是害死父母元凶之一,顿时怒火中烧,高声骂道:“妖妇,还我爹娘命来。”说完便要冲上前去厮打,却被路小川一把拿住脉门,顿时全身酸软,动弹不得,叫道:“你放手,这妖妇害我爹娘,我定要为他们讨个公道。”他生性温厚良善,从未以恶示人,但今日徒得爹娘死因,心中已是燃起熊熊仇恨之火。而此刻害死父母之人便在眼前,更是激起心头仇意狂恨,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想杀人。
姬水瑶见他双目通红,满脸恨意,便如受伤野兽,形态癫狂,叹息一声:“你果然是她所生,便连发怒也一模一样,造化弄人啊。”说完对天长叹:“你为什么要瞒我?你当真如此恨我么,连有儿子也不与我知晓,我又有那点比不过她,宁愿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护着她,你如此对我,真是让人好恨啊......。”说完,泪洒衣襟,已然泣不成声。
萧一凡和萧铁手见这二人,一个狂一个悲,面面相觑,均不知所为何事,居然让这百花宫主失态如此。杨士奇听得二人声音,叹息一声:“孽缘啊。”说完走出屋来,叫道:“水瑶妹子,此事过去那么多年,你也悔恨了那么多年,却为何还放不下?”姬水瑶一抹泪痕,一望软坐在地,犹自咬牙切齿的冷凌秋,对杨士奇恨恨道:“你为何要将此事告诉于他,让我一人苦也就是了,却让他也这般痛苦。”杨士奇望向萧一凡和萧铁手二人,沉声道:“事情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今日不说,我只怕再也没机会说了,此子是我带大,知他秉性,今日徒闻变故,怒气攻心,不能自制,相信他日后定能分辨是非。”说完一顿,又道:“当年你对他情深几许,以致由爱生恨,迷了心智,被人蛊惑,终致酿成大错,待此子日后醒悟,当知你那时非是有意为之。”
姬水瑶哽咽道:“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又有何用?”杨士奇道:“情由心生,亦由心灭,往日错,今日偿,是为因果。只看你如何对待了。”说完微微摇头,又自顾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