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爽说,“二十余万,十万大军,十余万随军民夫和工匠等。”
薛万彻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安东哪来的十万大军?难道安东大都护府强行征召了东胡诸种部落的所有控弦,把能够骑马射箭的都拉来凑人数?
裴爽哈哈一笑,不以为然地摇摇手,“拭目以待,很快你就不得不信了。”接着他话锋一转,问道,“扶余这边有多少粮草?”
薛万彻苦笑,“你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日夜兼程南下怀远,那里的粮草堆积如山,足够二十万大军所需,要么你迅速杀到鸭绿水两岸烧杀掳掠,以战养战,舍此以外,别无他途。”
裴爽笑容顿敛,质问道,“此去怀远千里之遥,若无粮草支援,二十万大军如何长途跋涉?”
“这不是某的问题。”薛万彻目露同情之色,“这是你们的问题。”
“这怎么是我们的问题?”裴爽生气地说道,“我们奉旨东征,千里迢迢而来,你总该让我们吃饱喝足吧?”
“当然,为你们提供粮草是某的职责所在。”薛万彻说道,“但是,怀远那边就给了这么点粮草,只够几万大军南下新城,然后到了新城再获补充,这样你们就能顺利抵达怀远,然而,现在你告诉某,你们有二十余万人马,这当然是你们的问题。”
看到裴爽要反驳,薛万彻立即抢着说道,“请问,安东出动二十余万人马参加东征,圣主是否知道?怀远是否为你们备足了粮草?”
裴爽哑口无言。
薛万彻看到裴爽“无言以对”,当即“乘胜追击”,直指要害,“如果圣主不知道,怀远也不知道,那么,当此事传到怀远,怀远是否还欢迎你们这二十余万人马?如果他们不欢迎,拿出两路并进之策,要求你们直接从扶余方向攻击平壤,你们怎么办?难道你们还要抗旨或者抗令,执意赶赴怀远,承担由此所产生的全部责任,甚至是东征失利的罪责?”
裴爽懵了。之前虽然他已经预料到此次东征可能困难重重,但还是严重低估了形势的严峻性,尤其低估了卫府内部的激烈矛盾,正是这些无处不在的矛盾毁掉了前两次东征,甚至导致二十余万将士阵亡沙场。如今这些矛盾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愈发激烈,这从薛万彻的“直言不讳”中就能清晰看出,怀远那边的远征军不但不欢迎安东军队,不想让安东军队抢去了他们的东征功劳,还蓄意阻挠和破坏安东军队赶赴东征战场,甚至向安东发出威胁,要让安东背上第三次东征失利罪责。这个问题就严重了,这已经不是安东军队能否南下怀远、能否得到怀远粮草支援的问题了,而是第三次东征能否如预想的那般灭亡高句丽,取得东征最后胜利的问题了。
裴爽神情冷肃,望着面无表情的薛万彻,不紧不慢地问道,“这是你的一面之辞,还是从怀远那边传来的小道消息?”
薛万彻想了一下,回道,“或许,事实就是你的想像。”
“某懂了。”裴世矩点点头,“但是,眼前的事实是,如果没有粮草,我们饥肠辘辘,无力跋涉,不得不停滞于扶余,则必然影响到东征。”
薛万彻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裴爽理解能力有限还是故意装糊涂,于是毫不客气地说道,“饿了就杀马。”
安东马军多达两万余骑,虽然一大半都是东胡诸种部落的控弦,但即便如此,安东马军的力量也非常强悍。薛万彻亲眼目睹,心中震撼可想而知,由此愈发认定辽东大本营的做法是正确的,安东这支军队很危险,变数太大,不仅会抢走东征功劳,更有可能对东征产生无法预料的危害,所以为防患于未然,还是竭力阻挠安东大军南下怀远为上策,于是薛万彻一咬牙,干脆“撕破脸”吧。
“饿了就杀马”听上去是一句气话,实则就是告诉安东军队,辽东大本营不欢迎你们,要抢东征功劳,你们独自去打平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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