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虞将这杀手领到亲兵住处,当面吩咐周百胜给他腾个铺位出来,明日一并安排早饭。此人要做什么、愿走愿留,悉听尊便,不得过问。安顿完这头,冯虞便向自己住处走去,路上侧耳细听,生怕那人跟踪而来,确信无人跟随,快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冯虞猛然拐上岔道,疾步向王守仁住处奔去。
今夜在此值夜的正是岳海与另外两人。看见岳海,不待他出声,冯虞将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招招手将他叫到院外。
一边走着,冯虞一边悄声对岳海说道:“看看四周,有没有人蹑踪窥探。”走了一阵,岳海低声回道:“不曾有人盯梢。”
来到野地里,冯虞低声对岳海讲了晚间来龙去脉,又道:“王先生是好人,我们不能看着他死于非命。我知道你弓箭准头最好,今夜睡个好觉,明日一早不待天光放亮你便到山门外寻一掩蔽处,待那人出来,趁他无备,你直将他射杀。若是周遭无人,你便将他拖至僻静处埋了,现场打扫清净。若是有人,你只管匿踪离去,后头由我料理。明白么?”
“小的明白。”
“重复一遍。”
“是。明日一早天亮前到山门外埋伏,待黑衣人出来,将他射杀。而后清理现场。”说完,岳海抬眼看向冯虞,那意思像是说,我讲得一点不错吧。冯虞赞赏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自去准备吧。”
回去的路上,冯虞依旧是步步小心,耳朵支楞得老高,生怕那杀手从哪棵树后跳将出来,幸好直到屋中都不曾生变。冯虞熄了烛火,躺倒床上,却是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这可是他第一回下令杀人,心里头总有些不得劲,生怕出了什么岔子,能睡着反倒奇了。到了下半夜,冯虞方才在患得患失间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冯虞正迷迷糊糊的,只听有人敲门,哈欠连天地硬撑着起了床,穿好官衣大氅,开门一看,原来是岳海。“大人,完事了。”
冯虞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完事了?”刹那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你是说,那个……送他上路了?”
“正是。”
“可曾搜过身子?”
“小的将此人拖到僻静处搜过一回,有块东厂番役腰牌,还有些银钱,别个就没了。”
冯虞点了点头,不放心,又问:“那人确是死了?”
岳海干脆将来龙去脉细说了一遍:“那人出了山门,便藏身在一块大石后头,不住探头探脑。我早将一枝箭放在身旁备着,待他打呵欠时立马开工,一箭便钉在后心。随即我又抽出一枝,冲到近前,对着他后脑又是一箭,便是大罗金仙也活不得了。待我将那人掩埋时,他已是浑身冰冷,再无一丝凉气了。”
“搜出的东西呢?”
“全在这里。”说着,岳海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又要再掏银钱。
冯虞接过腰牌,说道:“银钱你自留着,我只要这个。”说着,低头仔细观看,果然是东厂申字号番子铜牌。冯虞想了想,往怀里一揣,“埋在何处,带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