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目是——搜剿山林。”冯虞扬鞭指向右手数里外一座不太高的林木葱郁的山包。“待会子步军各队打散,一小旗刀牌手搭一小旗火铳手,刀牌手在前搜索,火铳手在后压阵,分路包抄兜剿。遇着敌军,呃,就是野物,刀牌手结阵护翼,火铳手攒射杀敌。骑军将山头围死,如有漏网之敌,即刻封堵围杀。本官有话在前,这一战,不记各队斩获,只求全歼敌军。若能做到无一漏网,全军有赏。若是哪一方向走脱了猎物,沿途小队都要责罚。记下了?”
“记下了!”听说还有打猎这一保留曲目,官兵们喜出望外,个个已是摩拳擦掌。
“好!各队,出击!”
冯虞这一声令下,各队骑军已是迫不及待,拨转马头冲着那山包疾驰而去,只给列队的步军留下一团尘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数百缇骑已将那山头团团围困,小队缇骑控马弯弓,绕着山包交错巡行。不多会儿,步军也已赶到,范长安带着众百户按着军令将部属重编,二十人一队排成两个横列,从各个方向朝着山顶搜索前行。冯虞带着几个亲兵纵马驰上附近一处山冈,居高眺望军兵动作。
随着各小队展开推进,山林间渐渐的有枪声响起,伴随着军兵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听得山脚巡行的骑军百爪挠心,直巴望着山上的弟兄们高抬贵手,放几个野物下来,让他们好歹也过回狩猎的瘾。哪知过不多时,便有十来只山麂、野兔、狐狸等野物如惊弓之鸟一般飞窜而下,甚至还有一口脊背、臀部两处挂花的野猪破围而出。喜得那些个缇骑弯弓搭箭四下围追堵截。弓弦响处,那些个奔逃的野物纷纷栽倒在地。还有两个胆大的挺着长矛直奔发狂的野猪冲杀过去。待离着近了,两人控马闪过野猪的冲撞,斜着身子借着马力,将长矛狠狠戳入野猪的背脊,当场将它捅翻在地。
亲眼目睹这两位斗猪士壮举的冯虞,此时却生不出一丝兴奋之情。一般说来,野物遇着人群追猎,少有胆敢冲着人群冲出重围的,往往是反身逃命。眼下既然有如此多的野物逃下山来,不难想见,躲过枪口往山上逃的还有多少。林中射击,目标一般都在三十步之内,按理说,隧发枪的精度足以应付。这帮火铳手的准头实在是……之前练的多是队列阵型,实弹射击的机会确是少了些。看来,枪法还是得用子弹堆出来。
随着人群向前推进,包围圈渐渐收紧,枪声、喊杀声越发密集,林间腾起一股股的白烟,逃下山的野物也渐渐少了。无事可做的围山缇骑恨不得如往年一般直冲上山去砍杀一气,碍着军令如山,只得是挥舞刀枪呐喊助威。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山头上渐渐地沉寂下来。冯虞隐隐望见山头上军兵往来穿梭,搜索漏网之鱼,偶尔有枪声、欢呼声响起,也不知是搜杀到什么了。再过了一阵子,搜山的步军三三两两或抬或挑,带着斩获撤下山头。
演练完毕,各队官兵回到出发地,按着方才的混合编制站队,拾回的猎物堆放在阵前。冯虞往坡上走着,迎面便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熏得冯虞一阵阵的反胃。
冯虞紧要着牙,狠狠呼出一口气,走到军阵前头站定,看了看堆积入山的猎物,高声说道:“此番,弟兄们动如雷霆,合力痛剿,那个,战果辉煌啊。不过,方才搜山全程,本官都已看在眼里,破围而出的野物未免多了些。火铳手的准头实在是不敢恭维啊。自然,方才围山的人马略少了些,阵型稀薄,野物又不比标靶,指望它老老实实蹲着让人来打,也着实是难了些。”底下发出一阵哂笑。
“可是,弟兄们,你们想想,方才那些个不过是些干挨打不能还手的野物。若是日后面对的是那些个有刀枪、有弓弩、有滚木礌石,负隅顽抗阴蔽待机的山贼乱匪,我等还能如此闲庭信步毫发无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