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虞笑道:“梁公公邀我明日过府,也就是午间一顿饭。”
冯母奇道:“梁公公请你吃饭?他不是管着你么?”
“梁公公镇守福建,就职位来说,孩儿身上提督边备、锦衣千户的职位自然在他之下。不过细究起来,锦衣卫职事自成一体,直属中枢,提督边备属兵部体系而非卫所,也不在梁公公职掌之下。至于都百工使司,则是直奉天子,又是万岁钦点亲封,梁公公则是司礼监外派,互不统辖。孩儿如今又领正三品昭毅将军衔,升从三品指挥同知,从三品都百工使,品秩上还高了梁公公一头。这几条合起来,足与梁公公平起平坐,若是论起与皇上、内廷关系,又比梁公公亲厚许多,故而如今梁公公反要下帖请我。官场上道道极多,这上下尊卑是极讲究的。”
冯母听得一头雾水,摇头道:“我一妇道人家,着实听不懂这些个,只知一条,你能有今日,总归是当日梁公公提携一把。这梁公公为官本分,不曾糟践地方,又于咱们冯家有大恩,即便日后依虞你高升王侯公卿,也得对人家客客气气的。这是做人的本分,可不能官高架子大六亲不认。”
“母亲教导得是,依虞也不是那等得志便猖狂的忘本之人,如何行事心中有数的。”冯虞恭恭敬敬朝母亲施了一礼,应道。
忠叔在一旁也忙着帮腔,“少爷是我自小看大的,再本分不过,断不至做那过河拆桥之事。”
冯母笑道:“忠叔可不敢如此纵他。再精明的,也须有人时时提点才不致行错了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忠叔你是家中老人,更不可碍了情面,该说便说,该骂则骂,即便是骂错了,只当是提个醒。依虞,可是这个道理?”
“那是自然。孩儿官再大,回到家中还是小子,大人指教,总是为我好,哪有错不错的。”
从屋里出来,冯虞唤亲兵寻来朱潜,“自明,我已放林炫回府团聚几日,出了趟远门,看这小子有点想家了,这几日你便辛苦些。明日上午,我到西郊军营去看看,中午得去见见梁裕,后两日,我到寿山看看工地与工坊情形。这些日子积压的文书事务便劳烦你了。若有紧要之事,便立时着人寻我,反正行程都说与你了,不怕寻我不着。”
“我省得了。”
“这几日你还需琢磨一事。都百工使司的差事揽下来了,这架子该如何搭起,职掌共有几项,几时开始运作,咱们得走一步想三步,这几日便拿出个章程来。皇上没明说这几个副手、下属是任我自选还是上头调派,想来是由着我自行选任,这个名单你也拢一拢,咱们及早议定奏报京师,单这一节,便是快马急报一来一回的也得一个月了,所以说咱们这头耽误不得。我还想着,等过个十天半个月,咱们还得一道往闽南走一趟,一个是寻我那岳父泰山商议些大事,再则,顺便的顾一回你那师弟的茅庐。”
“大人想得周全。不过还有一处只怕您也得走一遭。”
“何处?”
“都司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