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这师兄是何等样人?”
“在下曾拜在虚斋先生门下求学,资质平平,后因家贫出来做事,便荒废了学问。我有个师弟,姓陈名琛,字思献,自号紫峰,晋江陈埭涵口人,生于成化十三年十月十六日,自幼家境贫寒。他五岁开蒙,七岁时与人接谈即应对如流。后拜在虚斋先生门下,与易理极有心得,经济学问也是极好的,行事精明干练。弘治十一年应福建乡试,因不肯纳贿考官而名落孙山,随即悠游山林,结交名士,与理学颇有心得。大人若能游说此人入幕,强我朱潜百倍。”
冯虞一听大喜,“不想眼皮子底下便有这等大才!诶,你说的虚斋先生,可是泉州府的蔡清蔡介夫?”
“正是。怎的,大人见过恩师?”
“不曾。只是与人闲聊时听过介夫先生大名,据说是闽南学问大家,只是其人功业知之甚少。既然你是介夫先生高足,不妨于我细细讲说一番。”
提起自己的授业恩师,朱潜可就来劲了。“先生别号虚斋,晋江人。三十一岁中进士,累官至南京文选郎中、江西提学副使。他老人家学通诸子百家、历代史著,对程朱理学研读尤精。先生在泉州开元寺结社研究《易》学,全社二十八人,号称‘清源治《易》二十八宿’。时人称‘天下言《易》皆推晋江;成、宏间,士大夫研理学,唯清尤为精诣。’正是在先生力倡下,我朝科举阐释经义方以朱子《四书集注》为准。先生极重治学开课。官辙所至,随杖履者数百人。有志之士,不远数千里从之。如我与陈琛这般寒门学子,先生不但不收学费,还供给膳宿,添置衣裳……”
到这里,朱潜的眼眶不禁有些红润,冯虞、林炫二人也感叹不已。
只听朱潜又往下说:“先生常教诲我等,学宜养正性,持正行。虚心、涵泳、切己、体察。一身之利无谋也,而利天下者则谋之。先生自己也是为人正直,不畏权贵。当年在江西任职时,宁王朱宸濠庆生,属下均穿朝服称贺,唯他一人穿便服,说是为了与朝拜皇上有所区别。每月初一、十五,宁王属官皆先朝宁王,次日才拜文庙。先生却是先拜孔子后谒宁王。正因此节,先生得罪宁王而备受刁难,最终挂冠而去。先生言行,不愧万世师表。只叹收了我这不成器的徒弟,辱没师门呐。”
看朱潜情绪不对,冯虞赶忙安慰:“自明此言差矣。有句话叫盖棺论定,此时说什么成器不成器的,未免早了些。再说,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可见立德行立功业犹重于立言。先生如今既然到了这个位子,可谓风云际会正得其时,正该振作精神做一番功业,抚一方百姓,想来虚斋先生必会以你为荣呢。”
听了这番话,朱潜眼眸渐渐亮了起来,冲着冯虞深施一礼:“大人教诲如醍醐灌顶,朱潜受教了。”
冯虞见朱潜警醒,哈哈大笑,拉着朱林二人说道:“天下纷纷,正是我辈施展之时。明日咱们便回转福建,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这会子么,眼见便要离京,抓紧时机到街市上好好吃他一顿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