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四面八方全是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苏管事越加得意,一手捋着胡须,一手背至身后,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一策乃是孩童玩耍之法,将一拳头大小的圆木一端削尖,置于地上,孩童手拿细鞭抽之,越是力狠,那陀螺便越是清脆,啪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叫人听了兴奋难忍,委实好玩之极!”
苏管事说完,还“啪”地拍了一下手以作唱和,自觉玩着打陀螺一般欢喜不已,浑然不觉四周下人早已呆滞的目光。
奶奶的,还以为是啥子新奇的方法,没想到就是个寻常三岁小儿都会玩的打陀螺!
公孙青芙生于非凡人家,从小要求行为端庄,自然没有玩过,倒是觉得新奇,可四周都是些平头老百姓,有些甚至还是奴籍,打陀螺这种民间不要钱的玩法儿从小就会,有些人为了找到好的圆木,还会跟着大人上山砍柴,简直就是再寻常不过。
一开始众人还满头雾水,但待苏管事说起啪啪之声,顿时恍然大悟,不约而同哀声叹气,有些性子烈的索性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就是泥巴小儿都会玩的小陀螺。”
公孙青芙倒是觉得民间玩意儿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所邀请的都是些勋贵亲属,没有玩过的大有人在,可一听泥巴小儿,她便变了脸色,公孙勋贵之后怎能和寻常小儿相比,即便她不尊礼法,也不敢在雪夜诗会上叫别家小儿不尊啊!
当下,公孙青芙神情冷淡,点点头,说:“苏管事请继续说。”
一击不中,苏管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连忙打起精神,继续说道:“这第二策乃叫滚铁环,先请一铁匠打造一铁圈,然后再打一铁杆,其端口处卷一个小环套入铁圈之中,咕噜咕噜转动起来,玩耍之人一边跟着跑,一边嬉闹,很是叫人……”
“原来是滚铁环,我穿着开裆裤便会了!”
这一次,苏管事话还尚未说完,眼见即便数落苏管事也不见公孙青芙喝止的下人们胆子大了起来,立时就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厨子哈哈狂笑起来。
刹那间笑声传染,下人们数落之声也越来增多,便是公孙青芙身后的侍女也有几人偷偷嗤笑。
苏管事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眼见公孙青芙神色渐变冰寒,尚未等公孙青芙发话,抢也似的急急喊道:“这第三策乃南方玩法,名为豆腐干!”
“豆腐干?”
“豆腐干?他居然好意思说!”
“不就是用树叶叶片四四方方折叠起来,形似豆腐,所以唤作豆腐干。之后将一大块置于地上,玩耍者则拿一小块,对其进行击打,一人一次,循环反复,谁能最先将大片拍得翻转过身,谁便是胜者。”
“爬树小儿都会玩的游戏,真亏他敢说!”
“轰!”
苏管事一语说出,整个院子顿时如开水沸腾,轰然间炸了开来,两百余名下人神情激愤,滚雷般朝苏管事数落嘲弄,有些胆子大的甚至还谩骂起来,那话语尽显下层之浑,听到人耳里刺激入心,连回嘴辩驳的气力都能将之骂得一干二净。
原来豆腐干为南方小儿所玩,南方山高林多,小儿们爬惯了树木,便寻着好玩连那叶子也玩出了花来。苏管事所问之人虽为南方人,但那人逃至大隋已有多年,常日里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不知大隋安定繁荣,南北流民皆往大隋而来,与此同时也带来了各地新奇的事物,这豆腐干自然也叫大隋小儿玩了起来。
苏管事本已老迈,区区半柱香不到时间内接连遭讽,一颗心也如海中扁舟随之跌跌荡荡,忽听得一人道“怕是苏管事找不到好玩的,故意欺咱们郡主没玩过吧”,顿时气血上涌,喉头一甜,“噗”一声闷响,鲜血喷涌,竟是受气不过,一口大血直喷出来,在雪地上散落开来,身子一缩,登时委顿倒地。
公孙青芙见此,不仅没有同情,神情更是冷若冰霜,若不是突发奇想唤了下人来,她都不知道平日里究竟有多少人拿她不知道的事情欺骗她。
当下浑身僵硬,冷冷的叫人把苏管事抬下去医治,双眸如蛇,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当真寻找没有?”
众管事被她冷眸一扫,顿觉被毒蛇盯住,寒气沿着脚后跟一冲而上,两脚一软,尽皆趴伏到地上,连喊:“郡主恕罪!我等确实寻了,自吩咐之日便四处寻了!只是多为民间玩法,不敢告知啊!”
“哼!”
公孙青芙越觉心寒,偌大一个公孙府,二十余名管事,再加数百位管事下的奴仆,竟然连区区几个游戏方法都想不到,一旦传扬出去,她公孙青芙要脸还是不要脸了?再者身边虎狼环视,她公孙青芙怕是连骨血也将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你们这群欺上瞒下的主!今日不想出个办法来,就别想从我公孙府上踏出去!”
众管事暗暗叫苦,公孙青芙手段毒辣,否则也无法从势力倾轧的族人中脱颖而出,此次关系厉害他们也懂,若是公孙青芙倒了,他们必将为公孙青芙陪葬!
可游戏方法岂能是随便想想就能想出来的!便是信息大爆炸的后世,一种游戏的诞生也需要众多优秀人才的合作,从创意到肯定,从财务到宣传,从拉赞助到正式贩卖,不知要经过多少关卡。
管事们并非专业人才,又如何能够想象得出!
时间缓缓地过去,伴着最后一缕阳光从城头女墙间坠下,天地也变得昏暗。
小院中早已点起了火把灯笼,泛黄的灯光将整个小院照得人影婆娑,叫苦连连,管事们少了几个,不是饿得晕厥,便是受寒不得,不得不抬下去救治,虽说也有人想了几个,但也尽皆都是下人们玩过的游戏,或是无甚乐趣。
天寒地冻,肚饿难忍,不说管事们难受不住,便是一向在外做活的下人也多抱怨之声,要不是公孙青芙一向待下人和善,怕是早已闹翻了天。
到得后来,公孙青芙也是心如死灰了,尽管寒风侵体,胸前袒露的粉嫩变得青黑,股股青筋沿着曲线弯曲暴露在外,但她还是强自打着精神,转而思索起雪夜诗会之后应当运用何种方法稳住自身地位。
就在此时,忽听得婷儿急急来报,“启禀郡主,方同求见。”
公孙青芙一听是方同,心内顿时一暖,面容亦舒展开来,慵懒道:“此时不便,让他等会儿吧!”
婷儿却是期期艾艾,目光闪烁不住,内心挣扎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方同说他有诸多游戏方法,可解郡主之难!”
“哦?”公孙郡主登时精神一振。
婷儿道:“他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是数十上百种!”
“嘶~~~”
此话一出,满院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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