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龟奴赶紧把这群不好伺候的爷给安稳下来,“那首《虞美人》朝廷有过解释,说是‘非正统乐谱’,所以不可拿入花魁赛做注码,但念在其曲意新奇,进取之心可佳,是故特赐封宜奴个人“京师第一声妓”的雅号。”
哦~~
底下听这么解释,倒也是明白了。朝廷也是死要面子,不过又想堵住悠悠众口,倒是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不过想来那封宜奴也是便宜占尽,如今不论她是成是败,但今日已被众人拿来与潘楼那汐琰相提并论,如此一来,就等于把她拔高一个层次了。有些人想到这儿,倒是调侃起矾楼来…
“今后京师酒楼怕是要三足鼎立了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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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作为整个京师舆论的中心的撷芳楼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庆场面。
当鳌山那边传来结果后,众人都是滋味难言起来,或者用古怪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目前脸上的神情更为妥当。
他们是不希望因这首莫名其妙的《虞美人》得这花魁,不然文人的面子往哪儿搁?而且这还是从一个小酒店的商贾之子手里拿出来的,更是对他们的一种讽刺。
况且之前还嘲讽过他“十朵鲜花”的行径,因此对这个陈午,他们是好感全无。可如今这个令他们恨不得扫地出门的家伙,既然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这如何不让他们难堪~~
所以当听到潘楼最终夺魁的消息时,心里竟然还有一丝雀跃。总算没让那家伙出风头。
尤其是最前头的王缙,他是最不想撷芳楼因此夺魁的,不然他脸往哪里搁?所以当听到潘楼夺魁时,算是把心揣回了肚子。此时还极为雅度的上前安慰封宜奴…
“宜奴姑娘勿要感伤,不论姑娘是否夺魁,我王缙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你~~”他脸上带着适宜的笑意,只不过、很快他就变了脸色。
只因那报信人还在继续唱报…
“……官家念在虞美人曲意新奇,进取之心可佳,是故特赐宜奴姑娘“京师第一声妓”的雅号。”
哇~~
举座哗然!!!
京师第一声妓,那也就是夸她嘌唱功力最好,这可是对一个伶人极高的褒奖了,而且还是皇帝金口御赐,谁也否认不了。这一来,即便是丢了花魁,但在声势上也不会弱于潘楼,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陈午几人一直在旁边等结果,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管用,倒是把他们也震到了。陈午心里嘀咕,没想到那土包子还真有两把刷子。不过这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走到王缙面前说风凉话。
“某人砸钱貌似不管用哈~~”
王缙阴沉下脸,“你再说句试试。”
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从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他玩别人的份,还没有人敢对他不敬的。刚开始对这陈午和颜悦色,只不过是作为上位者对卑微爬虫的一种怜悯罢了,但如果这些爬虫敢对自己有所不敬,在他的字典里、就意味着找死了~~~
“怎么了?你王大衙内没本事,还不准别人出手?”陈午争锋相对,甚至完全盯着王缙的眼睛说的。旁边阿庆几个兄弟拉扯着陈午,让他适可而止。
王缙今晚上还真是不爽快了,先是被汐琰拒绝,而后又被小屁孩脸上甩了一张葱油饼,没想到到撷芳楼还被这爬虫压了一头。心中的屈辱感让他袖中的手慢慢攥紧起来,旁边一些人见形势不对,都主动的站起身来,让出了几步。
“把他给我丢外面喂泔水~~~”
王缙一声令下,他身后那帮家仆就扑上去将陈午一干尽数拿住。
“你们干嘛!!”陈午挣扎起来,“姓王的!我跟你说!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旁边那些家仆死命的锢住他臂膀往外拖,还有几个家仆竟然真的去管酒楼要来两桶泔水……
“王衙内~~”封宜奴见势不对,赶紧出来和解,“今日乃是上元佳节,大家以和为贵,这位陈少爷只是心直口快,心中其实并无恶意,还请衙内高抬贵手~~”
不过旁边那些老儒书生可就不敢出头了,因为其中绝大多数还是受了王缙的钱财来撷芳楼捧场的,如今看这王缙心绪不佳,自己凑过去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索性也就站起来往后让出场地来。
“宜奴姑娘放心。”王缙扯住陈午的耳朵说,“我不会弄脏撷芳楼的……”对着封宜奴还能保持客气的脸色,但转过头就是一副怒容……“给我拖出去!!”
“呸!”陈午一口唾沫吐在了王缙脸上,把这王缙气的火冒三丈,直接踹了两脚被拿住陈午,骂向那帮家奴:“愣着干嘛?还不给我拖出去!!”
“是!!”这一众王府的家仆赶紧押着陈午四人出撷芳楼。
“快去看看!!”
“啧~~不会真喂泔水吧?”,“谁知道啊,去看看他们到底弄什么名堂~~”,“
“走走!!我们也出去看看!”
这王缙押着陈午一众出了大堂,里面的一干人等也是坐不住了,都从后面跟了上去。
今儿的文会可真是有意思了,拿给说书的都能编成段子了。不过话也说回来,那陈记小酒店的小子还真是胆子不小,连小王都太尉的儿子也敢嘲弄,他难道不知道这王缙在汴京城一直是横着走吗?
都是揣着这样的疑问,这大堂里的人一下都走空了。二三层上的人也是蜂拥出来看,或是在二三层临街那面窗户往下张望。
这事儿整的,本来不是挺好的么~~
此时封宜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疏导了,这两人明显是积怨已久,自己横插进去肯定不行,但如果坐视不管,怕第二天就有流言说自己刻薄寡心。这陈记的少爷算是一手将她捧上了花魁的高度,不管如何、今晚她名声是赚尽了,可人家要是当晚在自己酒楼前遭人羞辱,那外边人会怎么看她,这一下可把她愁得……
“先出去看看吧,在这边发愁也不顶用。”
这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封宜奴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知交、胡家千金胡涵儿。
眼下也只能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跟在人潮后头出去。这一边往外走,一边还有外边的声音传来……
“少爷!跑了一个!!”
“算了,让他回去报信去,我就要让这小子的爹来看看…”、“看看他儿子吃泔水的样子~~哈哈~~~”
此时就连胡涵儿也不禁皱眉,虽然他对陈午也没什么好感,但还不至于厌恶到这种程度。眼下和封宜奴两人往外挤,旁边一众人见是封宜奴,也都默契的让出道来,等拥拥挤挤的到了最前头,眼前的景象、却是让她们不禁要作呕,旁边一些妇人也是别过脸不忍心去看……
在这惠和坊前的东华门大街,一地令人作呕的泔水……臭蛋壳、烂菜叶子、鸡骨鱼骨等等,阵阵汹鼻的臭味传开来,让出来逛灯市的百姓掩着鼻子围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啧~~这泔水太恶心了~~”
一圈又一圈的人围在了撷芳楼前,你一句我一句,看着场中令人犯恶的场面,可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阻止。
这边声势越闹越大,连隔金水河相望的遇仙楼也被惊动了,纷纷跑出来依着河岸栏杆处观望,不明真相的人还在这边指指点点……
“撷芳楼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在搞欢庆?这次赢了这么大彩头,怕是今后能和潘矾平起平坐了,能不高兴么?”
……
河岸的灯笼已经渐渐暗淡下来,所以对于对面的情况看的不是很真切,再说他们的视线都被围观人群挡住了。
而对面撷芳楼前确实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最里面传出来少年的怒吼…
“姓王的!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有本事杀了我啊!!来啊你!!”
那几个王府家仆死命的抓住挣扎着的陈午,并且有人捏着鼻子从边上的泔水桶里舀泔水往陈午嘴边送,不过在陈午极力挣扎之下,总是把泔水洒到他脸上或者衣服上,反正他全身都已经浇满了泔水,熏臭的气味一阵阵的往这些人的鼻子里窜,就连他们自个儿都快撑不住了。
他们这边迟迟没能得逞,身后便传来王缙暴跳如雷的喝令…
“都是死人吗!!不会把他嘴掰开喂啊!!!”
“是是~~”几个家奴赶忙用手将这陈午的嘴掰开,另一人拿长木勺舀着泔水要往最里面倒,没想到陈午“呜呜”的挣扎的厉害,这倒了半天也瞄不准,都洒到他颈里了,结果那人被王缙一脚踹开…
“都是废物!!我来~~”
他夺过那人手里的木勺,直接就要把木勺整个往陈午嘴里塞,“刚才没吃饱吧?哈哈~~我让你吃个够!!!”
他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后面封宜奴着急地劝王缙收手,可眼下的王缙怎么看可能听得进去。
这木勺就要伸进陈午被掰开的嘴里了,陈午睁圆了瞳孔,血丝一瞬间裂满瞳白!!眼睁睁的目睹这一幕的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缙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抓停,而后耳边传来平平淡淡的声音…
“够了。”
撷芳楼前的胡涵儿在人群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不像边上的封宜奴急的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不过等看到那抓住王缙手的人时,却是难得的蹙了下眉头…
他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