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卿最恨的便是别人因她是个女子而心生轻视,是以花荣因男女之别让她先攻的言语,反而激恼的陈丽卿更恨不得将花荣射穿几个透明窟窿,教他立刻毙于马下!当即陈丽卿俏脸生寒,并切齿喝骂道:“我呸!姑奶奶哪里须你相让?甚么决胜负定雄雌,你这厮又怎知雌便要由着雄的容让?既是你出的主意,自然是由你先射!”
花荣也不愿与陈丽卿过多纠缠,他沉下脸来,寒声道:“原来你这婆娘不识好人相让,好!由我先攻便是。”
陈丽卿听罢冷笑一声,旋即便带转马头,泼刺刺回身与花荣又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花荣待陈丽卿纵马奔出三十几步之后,他才催动胯下骏马仰蹄去赶,并伸手至箭壶中又拔出一枝箭来,扣在了弦上。
白雷飞骓的脚程极快,花荣很快又与陈丽卿拉近了一些距离,花荣此时心中暗想道:这婆娘身手也端的敏捷,若想一箭胜也须用些取巧的法子。
一念方罢,花荣手指一转,扣住搭在弦上的那枝箭的翎羽倒悬被他拈在两指之间,花荣随即用另外两指勾住了弓弦拽满,然后骤然一放!正好背对着花荣的陈丽卿听倒身后传来弓弦颤声,她听声辩位,猛然向旁一闪。而花荣的双指再一轻抖,拈在指尖的那支铁骨砺锥箭蓦的又搭在弦上,花荣拽弦再射,正朝着陈丽卿闪避的方向呼啸而去!
陈丽卿听到两声弦响、一声箭啸,便已然得知花荣是要用甚么法子好教自己中招,但凡比试弓箭对决,双方不但要预判敌人的动作,同时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体未必能跟得上自己的思维,在千钧一发之际如何能做出最适当的放箭、躲闪方式才能多一分胜算。而陈丽卿的反应果然极快,她索性朝着自己躲闪的方向一记镫里藏身,使得那一枝箭只从自己的头颅一侧呼啸拂过了,并且划断她的几根青丝。直到这时,在场面观战的陈希真这才神色一变,心中暗道好险。
转眼之间,陈丽卿已经驾马快跑至校场围栅边处,她又一兜缰绳,霍的回转身子,望一侧直奔而去。而花荣胯下骏马似风驰电掣,很快便又与陈丽卿拉近了一大段距离,方才花荣那一箭也教陈丽卿略感心悸,她这时也十分清楚那个小李广的利害,也是丝毫不敢大意。
何况陈丽卿万没料道花荣所骑的那匹战马是一匹爆发力极强的骏马,虽说自己胯下也是一匹好马,可是渐渐的在脚程上却落了下风。而骑术同样精湛的花荣很快便能与她拉近距离,无法擎弓对射,陈丽卿又该如何抵挡那小李广从近距离射来的利箭。
可是就在这时,陈丽卿忽然察觉到花荣所骑的那四盏马蹄如劲风急电一般狂奔的白雷飞骓奔势稍缓,渐渐的又与自己拉开了一定的距离。陈丽卿微微一怔,她立刻又意识到了甚么,心中立刻发狠念道:好啊,你这厮到了这时竟仍对本姑娘存了轻视之心,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花荣为甚么没有催使骏马急追陈丽卿?说到底来,还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骄傲。
虽然说花荣在战场之上对于敌人绝不会手下留情,同时他又打定心思必须要狠狠教训陈丽卿一番,可是一来陈丽卿毕竟是个女子,二来双方虽约定放开手脚比试弓箭,可这里毕竟是汴京重地,并不是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战场,三来弓术既然是花荣引以为傲的本事,他不愿占自己所乘的那神骏宝马的便宜。所以花荣虽知自己在这般时候不能妇人之仁,可是心中存了这些顾虑,使得他出手时仍不住缓了一缓......
有时候对于敌人心存片刻的仁慈,对自己来说却是致命的危机。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