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木母喜出望外,抓着木雪的手,手上的树枝拐不住地点地,眯缝着眼看她,高兴道,“哦,哦,你是,前些时候,我托你给雪儿找个好人家的王媒婆,你的嗓音,怎么变了?”
她就说怎么钱老爷无缘无故地会托她来这儿说亲呢,原来是托昨日王婆子的福,吴媒婆一阵尴尬,又不好明说自己不是王婆子,只得以话岔开,笑道,“夫人我跟你说啊,这次托亲的人家很是不错,那家里就一根独苗,家境还殷实,要是令爱嫁过去,老身以身家作保,一辈子不愁吃穿啊!”
“哦,好,好,好。”听说不愁吃穿,木母高兴地连连点头,“不愁吃穿就好。也省得咱们雪儿嫁过去受那么多苦。”
一边木雪听说,却是戚戚一笑,“娘你又糊涂了,女儿不是说过不嫁人,要一辈子陪您了么,再说,您又不是不清楚,前几次您托媒人说亲,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正经人家的儿子,怎么会跟咱们结亲?”
“这……”这话说得木母哑口无言,的确,为了给自家女儿找一个好归宿,她操碎了心,前月狠心把嫁入木家以来木老爷唯一送她的玉镯子都变卖了,换了银子托媒婆找门路,谁知道等了好些时候,却只得一个寡居了十几年的鳏夫上门来,送了几条咸鱼作聘礼要结亲,不答应他时,还险些砸了她们娘儿俩的住处坏了雪儿的名誉,好在附近溪边砍柴的樵夫向松听见了声响,及时跑过来赶走那鳏夫,才救了她们娘俩一命。
“木小姐啊,这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吴媒婆听说,连忙反驳,从怀里头掏出来她特意找钱老爷要的钱少爷的画像,指着上头戴着琉璃束冠眉目如画的钱玉道,“你看看,这位公子,家里殷实得紧,长得又俊,着实是郎君的不二人选,与花容月貌的木小姐你,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果然,画像拿出来时,吴媒婆暗暗观察,那木小姐的脸上不住流露出惊讶神色来,见状,吴媒婆不禁得意地暗笑几声,呵,这天下就没有她说不拢的亲事。
来之前她早就打听好了,虽说钱家少爷的恶少名声全乡城都是榜上有名的,说服人嫁给他不容易,可平常人家的女子,尤其是这城外郊野的姑娘,却是从来都没见过钱少爷的,到她说亲时,只要拿出画像,却不说他具体是哪一户的少爷,只胡编家里是城里头做生意的,保准能将那木小姐骗过来,果不其然,如今这计策不就奏效了?
画里头的公子眉宇疏朗,面如桃花,即使束着琉璃冠都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要不是听媒婆说他是男子,木雪定会以为,这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
只是,这样美貌的男子,家境又好,怎么会不娶妻,而来找她这个名声败坏的女人?
木雪还是不信,摇头道,“婶子你别说笑,若是你说得句句属实,这少爷怎么还没娶妻,却非要找我呢?”
唉哎,这姑娘,心思果然挺多,还真不好骗。
吴媒婆有些棘手,短时间里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能继续胡扯道,“木小姐你是不知道,这少爷俊是俊,家里也富贵,可坏就坏在命格不好,出世时娘就去了,长成了也一直多病多灾的,好容易长到十五岁,月里又生了一场大病,看看活不成了,日里却过来一个道士,给了道符保住少爷的命时,又说是少爷命里头带灾,要想平安无事过这一生,只能挑个八字命理和少爷相克的,把少爷的命数压住。这不,那家的老爷访遍了全城的媒人,找八字能克住少爷的,这才找到木小姐你啊。”
“唉,这说得倒是。”木母听说,高兴地拍木雪的手,“我家雪儿生下来就康健,三岁时请个术士算命,那术士也说雪儿命数好,命里带贵气,能旺夫。”
“娘……”摇了摇自家娘亲的手,木雪咬了咬唇,红了脸,在吴媒婆与木母的笑声里,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苦笑问道,“那家少爷,不会介意……么?”
“不会不会。”吴媒婆拍了拍胸脯,高笑着保证道,“木小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那少爷命都保不齐了,哪还会介意什么,你过去,只要替少爷生个一男半女的,就是那少爷以后身子硬朗了,有了别人,只要有孩子,你也有了盼头,而且啊,那少爷自幼丧母,木小姐你也不怕有恶婆婆刁难了不是?”
“可是……”
“唉唉唉,木小姐你不懂事,还是木夫人你来说说,这门亲事怎么样?”
俗话说得好,媒婆一张嘴,皇帝都能娶了鬼,被吴媒婆这样一忽悠,一心想要女儿嫁个好人家的木母早就没了主见,高高兴兴地拉着木雪,没理女儿几次想要打断自己的话,对吴媒婆道,“好好,这桩亲事好,王媒婆,咱们家雪儿的终身大事,就托你了。”
“哪儿的话。”吴媒婆捂嘴笑,从袖笼里掏出来一张印有官府印章的婚书,又掏出一盒钱老爷给的印泥,递给木母道,“木夫人在这儿印个手印,老身保证,最多不过三天,聘礼就到门口了。”
“唉,好。”木母高高兴兴地眯着眼睛,拇指在新鲜的印泥上磨了一下,印了上去。
一直插不上话的木雪见状,心下一冷,罢了,她苟且活到如今,不就是为了赡养娘亲么,只要让娘能不过苦日子,她怎么样,也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