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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3)(1 / 2)

第二十三章 (3)

“那个仙女就是小姐。他神秘地小声说道。听到这里我连忙告诉阿黛尔别听他胡说,而她也流露出那份地道的法国式的怀疑来,称罗切斯特先生为“un vrai menteur”(法语:“一个完全的撒谎者”),告诉他她对他的“contes de fee(法语:“神话”)全都不相信,“du reste,il n'g avait pas de f'ees,et quend mme il y en avait”(法语:“再说,没有什么仙女,就是有”),她也不相信她们会在他眼前出现,更不会去给他什么戒指,或者说要和他一起去月亮上住了。

在米尔科特的一个小时,我简直是有点被烦死了。罗切斯特先生非要我去一家绸缎店,在那里挑选半打衣服,我讨厌做这些事,求他以后再说,可是不行——必须马上就得办,没办法,我拼命地小声请求,才总算将半打减至两件,不过他一定要亲自来挑选这两件衣服,我疑惑地瞧着他的目光在五颜六色的衣服上转来转去,终于停留在一件华丽又鲜艳的紫晶颜色的绸子和一种精致的粉红色的缎子上。我又一连小声请求他:你还不如去给我买件金袍子和一顶银帽子更好,因为我不会去尝试穿他选中的这种衣服的,他顽固得像石头,我费九牛二虎之力,才算让他改变主意,选了一件素雅的黑缎子和珠灰色的绸子。“这还像样些,”他说,“但我毕竟还是会把你打扮得花团锦簇,就像个花坛般的光彩夺目。”

我终于催着他离开了绸缎店,接着离开了珠宝铺,他越买越多,一种受辱的感觉使我心烦意乱,脸上发烧。当我们回到马车,我又兴奋又疲劳不堪地靠在车座上时,我想起了一件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净的事,由于最近纷至沓来的事情,忧喜参半的心情——就是我叔叔约翰?爱写给里德太太的那封信,他收养了我作养女并继承他的财产的事。“说真的,”我想,“即使我有很少一点点独立的财产,那也好多了。我实实在在受不了被罗切斯特先生打扮得像个玩偶似的,或者成为第二个戴娜厄(戴娜厄,希腊神话中一个公主,宙斯化作金雨和她相会。)似的每天沐浴在金雨之下,我回到家就立刻写信去了马德拉,告诉约翰叔叔我要结婚了,嫁给谁,只要有可能将来有一天我可以给罗切斯特先生一份额外的财产,那么今天所受他的供给我会感觉安心一些。”想到这里,我稍稍宽慰一些,也敢再直视主人兼情人的目光了,他这时正在努力地搜索着我的目光。虽然我一直躲避开他的注视,不去理会他的脸。他微笑了,但我感觉他的笑,好像是一位苏丹在快乐时,对一个他刚慷慨地赐予金银珠宝的奴隶所带的笑容。他的手一直在握我的手,我狠狠地紧捏了一下,然后把捏得发红的手搡了回去。

“你不用那么神气,”我说,“如果这样,我就一直穿着我那洛伍德的旧衣服,不穿别的衣服,我要穿着这身淡紫色的格子布衣服去结婚——你可以用珠灰色绸子给你自己做件晨衣,用黑缎子做许多背心。”

他哈哈地笑起来,摩挲着两只手。“啊,看看,听哪!她的话可真有趣!”他大声说。“这还不够古怪吗!不够泼辣吗!我一定不会拿这个矮小的英国姑娘去换土耳其国王的全部的后宫嫔妃,即使她们都有羚羊似的眼睛和天仙般的身材!”

他这样的比喻又深深地刺伤了我。“我根本就无法和你那些后宫嫔妃们相比,”我说道,“因此你千万不要认为我会是她们中的一个。要是你喜欢那种事的话,那就请便吧,先生,你可以立即去伊斯坦布尔的市场上,把这些你不知如何开销的钱财花掉,全部用来去收买女奴吧。”

“那当我忙碌着买进那些成吨成吨的人肉和各种各样的黑眼睛时,简妮特,你做什么呢?”

“我决心去做一个布道师,出去向所有受奴役的人——当然也包括你的后宫嫔妃们——宣扬自由。我要想方设法闯到那儿,煽动叛乱。而你,先生,即使你会三尾帕夏(帕夏,士耳其高级高职,分三等,依军旗所加马尾而定,三尾最高),也会转眼成为戴上脚镣手铐的阶下囚。对我来讲,除非你许诺签署一个古往今来专制君主最开明的宪章,否则绝不会释放你。”

“我会甘心受你摆布,听候发落,简,求您开恩。”

“如果你用这样一种眼神来求我,罗切斯特先生,我绝不会开恩的。一看见你显露这副神情,我就能猜出无论你被迫签署任何宪章,一旦获释,你第一件事就是把它的条款全部破坏掉。”

“哎呀,简,你到底要怎样?难道除非我一定要在圣坛前之外,再举行一次婚礼吗?我明白,你会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来的——到底是什么要求?”

“我只要心安理得就行,先生,不会被你数不清的恩宠弄得不知所措。你还记得你说起的塞莉纳?瓦伦吗?——说起你给她的钻石、呢绒吗?我可不想去做你的英国的瓦伦。我要继续担任阿黛尔的家庭教师,我要从这来获得我的食宿费用,另外一年三十磅的薪水,我要从中支付我的衣着,你不必给我任何东西,除了……”

“哦,除了什么?”

“你的尊重——敬重。我也会用同样的敬重回报你,如果可以这样,这笔债就可以完讫了。”

“嗯,要说到天生的冷漠和自尊,我看没有人能比得了你。”他说,这时,马车已快到桑菲尔德了。“你今天愿意和我一起吃饭吗?”当我们驶进大门的时候,他问道。

“不,谢谢,先生。”

“为什么要说‘不,谢谢’的话呢?如果允许我问的话。”

“先生,我从未跟你一起吃过饭,我也找不出什么理由现在要这样去做,除非到……”

“除非到什么?你总喜欢说半截话。”

“到我不得不这样做的时候。”

“难道你以为我会是个吃人魔王或食尸的妖怪吗,所以害怕同我一起吃饭?”

“我倒不会这样去想,先生,但是我希望像以前一样地过这一个月。”

“你就快放下你那家庭教师的苦活儿了。”

“是真的!先生,绝不,请原谅,我一定要和以前一样地做下去,我要像我已经习惯的一切,不去妨碍你。如果你想见我,你可以派人傍晚来叫我,我会来,但是别的时间不可以。”

“遇到这种事,简,我只想抽支烟,或者吸点鼻烟,来让自己平平气,‘pour me donner une contenana’(法语:“装作不在乎”)像阿黛尔所说的那样,但倒霉的是,我既没有带雪茄烟盒,也忘了带鼻烟,但是,请听好,——悄悄地告诉我,——现在我由着你做,小暴君,不过很久就轮到我了,当我一旦完全抓住你,为了牢牢地不放,我就把你——打个比方说——拴在一条链子上,像这样。”(摸摸他的表链)“是的,美丽的小仙女,我要揣你在怀中,免得失落了我的珍宝。(苏格兰诗人 彭斯(Robert Burns,1759—1790)的诗)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我下了马车,当他抱阿黛尔下车时,我已经进了屋,跑到楼上去了。

傍晚,他准时地把我叫了去,我已经想好了事情让他做,我可不想把整晚时间都花在两个人的悄悄话上。我想起他有一副好嗓子,我也知道他喜欢唱,——唱得好的人事实上大多这样。我自己不是个歌唱家,并且按他那苛刻的标准来看,我也算不上是个器乐家,但别人演奏得好时,我还是喜欢听的。黄昏这个谈情说爱的时候到来时,当窗格外刚刚垂下它那缀满了星星的蓝色旗帜时,我站起来,走到钢琴前,恳请一定为我唱支歌,他说我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恶作剧者,说他宁愿在其余任何时候去唱,但我咬定这就是最好的时候。

他问我喜欢他的声音吗。

“喜欢,非常地喜欢,先生。”我本不该去纵容他那虚荣的心,但是只是这一次,而且一时的权宜,我甚至会迎合和煽动它。

“这样的话,简,你得为我伴奏。”

“好的,先生,我试一下。”

我试了,但很快就被他从琴凳上推开,还被叫作“一个小笨蛋”。我被无礼地推开后,他坐在钢琴前——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动手为自己伴奏起来,他唱歌弹钢琴都很出色。我走到窗前的凹陷处。当我坐下,凝望着窗外静谧的树林和草坪时,他配合着悠扬的乐曲,用优雅的嗓音唱起来: 心儿从炽烈如火的心里 迸发出世上最真诚的爱,

它把生命的热能,

欢腾地注进了每根血脉。

她的来临是我日日的期待,

她的离开使我痛苦不堪。

她意外地姗姗来迟,

使我血管凝结成冰块。

总以为我爱别别人也爱我,

这幸福难以描述。

我追求这个目标,

既急切又万分无奈。

谁料在我俩的生活之间,

横亘着茫茫的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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