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喈旷世逸才,如果能让他将汉史续成,是文坛、是士林、是国家之盛事。况且伯喈品性高洁,德操甚伟,颇有人望,如果就这么杀掉……恐怕会失掉民心。”
王允摇摇头,语气越发严厉:“除贼所获之民心,如此轻易便会失去?昔年孝武帝不杀司马迁,让他修成《史记》,这才导致如此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运衰微,朝政错乱,若教此等为国贼悲痛之佞臣执笔于陛下左右,倘若社稷倾覆圣心蒙蔽,何人担责!”
马日磾讷讷无言,拂袖坐下,对身旁官员愤愤道:“王公难道自知命不长久了么!蔡邕这般大贤大德,对国家是可以树立纲纪的!他的著作,更是国家的典法。毁灭纲纪、破坏典法,这怎么是长久之道?”
“来人,将蔡邕打入大牢!”
“是!”
……
“蔡大家!”
“蔡姑娘。”
王堂和阮瑀顾不得礼数,突破了蔡家下人的阻拦,匆匆跑到蔡邕府中主院,疾声唤道。
“王兄,元瑜兄,何事惊慌?”
蔡琰闻声,快步从房中走出,看到二人火急火燎、既悲又急的模样不禁一怔。
“蔡中郎、蔡中郎他被下了大狱!”
“我父亲?!为何!”蔡琰好看的双眼瞬间布满了惊慌。
任她平日再成熟,再有才华,可终究是个十余岁的小姑娘,如今失了最大的荫蔽,又怎能再保持那份镇定与理智?
“听说,蔡中郎在街上为董卓而悲哭,惹怒了王允……王司徒不顾百官阻挠,硬是将中郎打入监牢!”
“父亲!”
蔡邕泪浸花容,转身就想朝府外冲去。
“蔡姑娘!”阮瑀忙止住她,“你要去何处?”
“我去司徒府,王司徒前一宿还曾与我父亲叙话深夜,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我的蔡大家!”王堂也堵在了她的身前,“我爹今日就在宴上,王司徒哪里是和蔡中郎有误会,那分明就是有仇!百官皆为中郎求情,明明只是顺水推舟之事,偏偏他不肯放过,这是铁了心要置蔡中郎于死地啊!”
王堂被自己打动,一时慷慨激昂、唾液横飞,颇有几分演说家的模样,将蔡琰说得失了方寸,瘫在院中石台之上。
“少在这儿危言耸听,”阮瑀一脚踢在他的臀部上,“蔡姑娘,事情也并非全无转机……”
“元瑜兄有什么办法!”梨花带雨的蔡琰惹人心酸,阮瑀一时竟不忍再看她的容颜,躬身朝蔡琰一礼道:
“瑀身为中郎之徒,自当为其奔走,蔡姑娘且在府上等候,瑀必不教姑娘盼望落空!”
……
“我的元瑜兄,你哪儿来的信心在蔡姑娘面前说的这么笃定?蔡中郎什么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恐怕不多时就要遭了王允毒手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那么说?你越给她希望,到时候希望落空她就越失望,我都毫无头绪的事情,元瑜兄也能有办法?”
“……王堂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真情流露……就是想问问元瑜兄是否真有良策。”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
“死路?”
“……”
“莫不是你想刺杀王允?你以为你是玉郎?”
王堂刚说完,便恍若醒悟般看了阮瑀一眼,脸上突现喜色:“好主意!”
“还算有点儿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