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令狐尊觉得浑身发冷,睁开眼来一看,四周一片漆黑,原来烧得旺旺的火堆已经熄灭了,于是又抱了一堆松枝进来,重新点燃,看到妹妹蜷曲着身子缩成一团,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盖上,又盖了厚厚的一层针叶在她身上,这才作罢。果然,过得片刻,令狐玺转了个身,四肢伸展开来,眉头舒展,脸上充满笑意,显然是全身暖和,睡得安逸。
令狐尊呆呆地望着妹妹的笑脸,又想起了父母,不由得愁眉暗锁,心如刀绞。
令狐尊和妹妹随父母住在赣江边一个名叫新洲的小洲上,耕地打渔,读书习武,ri子本也过得逍遥快活,可是上个月洪水袭来,比往年都大,父母在救助邻居时,竟然遇到龙卷风,狂风过后,父母和邻居竟然踪影全无,洪水过后,令狐尊带着妹妹在家里等了月余,未得到任何父母的音讯,不由得心里着急,想要到县城去打探消息。那泰和县城南临赣江,北靠东岳府山,地处水陆要冲,咽喉苏广、唇齿闽浙,自古即为南北通衢,贩夫走卒,富商巨贾,达官贵人,文人sao客,常常在此落脚,是以消息十分灵通。
令狐尊感觉到火光暗了下来,这才回过头来,往火堆上添了几根树枝,一眼又看到身边的铁盒,重新拿起了里面的那两块板子,越看越是喜欢。这门神虽然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每年过年家家户户门上都要贴,是以已经习以为常,知道那是保平安的神灵,心里不以为丑,反以为美,觉得这门神就应该长这副样子,才能镇住那些妖魔鬼怪。目光一瞥,发现盒底还有两根当初没有注意到的细绳,拿起来一看,同样黑黝黝的,异常坚韧,不知是何物所织。令狐尊看到牌子顶端正中刚好有一个小小的圆孔,于是就把绳子穿上,做成了两块护身符,将雕着“道法自然”的那块挂在自己胸前,将雕着“万寿无疆”的那块挂在了妹妹胸前。做完这一切,又拿起那把剑,把玩了很久,这才重新抱了一堆松枝进来,添了一些在火堆上,其余的全部盖在了自己和妹妹的身上,这才重新睡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火堆照样熄灭了,不过有松针保暖,兄妹俩倒也睡得安逸,不觉得冷。令狐尊重新燃起火,将昨晚余下来的甘薯重新烤热,和妹妹分食完毕,将铁盒埋在原地,盖上泥土,用脚踩得踏实,再在上面盖上一层灰烬,不让人察觉,这才拉着妹妹的手,重新上路,向泰和县城走去。
令狐尊新得宝剑,满心欢喜,免不了要向妹妹展示一番,同时也想确认一下这把宝剑的锋利度,是以一路上,剑走龙蛇,行云流水一般,将那独孤九剑使了出来,自总诀式、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以至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而至破气式,手腕粗的松树,往往是先刺后劈,一剑先将树干刺穿,然后抽剑而出,顺手一劈,将松树劈成两段,一连劈了十余棵,这才住手,而宝剑却安然无羔,丝毫无损。令狐尊又从自己头上拔了几根头发,放在剑刃上,轻轻一吹,头发一分两断,随风飘落。见此情景,令狐尊不由得一愣,觉得不可思议,看起来非常钝的剑刃,怎么可能吹发立断?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相信也得相信。
令狐玺看到哥哥得到宝剑,自然十分欢喜,待看到自己身上挂着的护身符,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兄妹俩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就走近了县城,到了离县城东门三里路左右的望江亭。
这望江亭其实是一个供行路之人遮风挡雨的小亭子,由于依江而建,江边风景优美,渐渐成为一个观景的立足点,于是,有人就在距亭子十丈左右开了一家小酒馆,因地而名,就叫东门酒馆,由于来此观景的人颇多,加之酒馆里掌厨师傅炒得几个拿手好菜,所以在泰和县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生意自也不错,每天的食客连绵不绝。
这东门酒馆分上下两层,楼下是大堂,楼上是包厢,由于两ri粒米未进,令狐尊就带着妹妹走进了大堂,挑了靠窗边的一张桌子坐下,想要让妹妹吃一顿饱饭。
令狐兄妹俩刚刚坐定,才将身上的包袱解下,就听到一阵哄笑,笑声未落,就听一个yin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你们说,这小子ru臭未干,身背长剑大摇大摆,会有多高的武功?”
另一个声音接道:“莫欺少年郎,说不定你还不是他的对手。”话音未落,又一个声音道:“二哥,你怎么长他人的威风,灭兄弟的志气,怕起了一个ru臭未干的小子?”
“试试不就得啦?”再一个声音接道。
令狐尊抬眼望去,见大堂zhong yang的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个高大威武年近三十的青年人,每人腰间挂着一把长剑,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目光却都盯着自己,显然是正在议论自己的那几个人。
令狐尊的目光在那四个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转向柜台,“砰”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叫道:“伙计!”
那伙计正忙着,一时顾不了令狐尊,这时见他吆喝,连忙跑了过来,陪着笑脸,问道:“客官,请问您想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