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月和长庚到药庐时,梅海生不在,倒是见到了一早就不见人影的乌炎。
乌炎正在院子里熬药,蹲在药炉旁扇着炉火,一头青丝从背后一直垂到草地上,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只手扯着脚边的青草,一只手扇着扇子,姿态跟上次挨梅海生的骂有些像。
水镜月走过去,蹲在他身旁,见他神色如常,稍稍松了口气,“师父。”
乌炎抬眼看了看两人,起身将手中的扇子递给长庚,道:“小火熬。早上阿晚他们几个来闹,梅先生把人赶走了申夫子半晌都没缓过激动劲儿,这会儿才睡下的,你们就别进去吵他了。”
长庚接了扇子继续熬药,一边问道:“夫子怎么样?”
乌炎淡淡道:“早年烙下的病根。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太拼命,熬夜,不按时吃饭,又嗜烟,坏毛病一堆。这些年有梅海生管着,倒是改了不少。老头子能活到这把岁数,已经是梅海生悉心调养的结果了。”
水镜月心下一沉,问道:“师父也没有办法吗?”
乌炎转眼看她,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认真道:“阿月,乌炎心法能疗伤,但不能续命。明白?”
水镜月怔了怔,半晌,点头,“明白。”
乌炎神色缓了缓,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乌炎心法若是能用来治病,当年你娘也就不会死了。”
水镜月低头,“阿月知错了。”
乌炎转身,从一旁的石桌上取了一壶酒来,递给水镜月,道:“梅海生调的药酒,味道不错。放心,梅海生说老头子暂时死不了。”
水镜月接过酒壶,问道:“梅先生呢?”
乌炎耸了耸肩,“出诊。”
水镜月刚喝了一口酒,听言差点呛到了,咳嗽几声,半晌才缓过来,问道:“还有谁生病了?”
乌炎伸手抢过酒壶,没好气的斜她一眼,“浪费。这岛上生病的人多了去了,还有不少老家伙生了病也不愿来看大夫的。岛上就他一个大夫,基本上每天都要出诊,有什么好激动的?”
梅海生到午饭时间才回来的,进院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拿药炉上的药,一边对长庚道:“好了,把碗拿过来。”
“啪!”原本坐在石桌上喝酒的乌炎不知何时到了梅海生身旁,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伸手去端药罐。
水镜月见梅海生皱眉,连忙过去帮他取下背上的药箱,道:“梅先生,药罐烫手,以后可别直接上手就端。”
梅海生转头对她笑了笑,“阿月,你师父要有你这么会说话,就不会这么惹人嫌了。”
长庚端着药,问道:“现在送进去吗?”
梅海生点了点头,“嗯,药是必须喝的。”他说着转头看乌炎,“申夫子睡了多久?”
乌炎道:“一个时辰。”
梅海生道:“差不多了。你们进去吧,我去弄些吃的来。”
长庚和水镜月进去了,乌炎却是跟着梅海生走了。
房间里,申夫子躺在床上,面色看上去跟平日里并没有多少差别,只是好像更瘦了些。长庚坐在床边,刚叫了一声“夫子”,他就睁开了眼睛,神色间有些茫然,半晌,才转了转眼珠。
申夫子看到长庚的时候笑了一下,“阿明,你来了。”
水镜月伸手想扶着他坐起来,半途被他推开了,“我自己来。”他说着撑起了上半身,慢慢往上挪,水镜月见势在他背后垫了三四个枕头,弯着眉眼对他露出个大笑脸,问道:“申夫子,这样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