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臂拢在纱衣宽大的摆袖中,面上半分笑意也无,“你们让她去死。”
让她去死。
这四个字太过惊世骇俗,丫鬟婆子们一时间都松开了手,错愕的看着这位样貌极好,性子却是有点心狠手辣的少女。
没了别人的阻拦,方艾娘这戏反而演不下去了。
她在原地呆了呆,半晌才嚷嚷道:“我知道你就恨不得我去死!你恨不得我去死!”
除此之外方艾娘却是不敢再去撞墙什么的了。
万一真没人拦她,那可就尴尬了。
“别人好心救你,你反而反咬一口。”方菡娘脸上冷冰冰的,看着方艾娘,“像你这种拿着名节来要挟救命恩人的,活着还有什么用?干脆死了好了!”
方艾娘被方菡娘骂的眼睛都红了,她怒瞪着方菡娘:“名节被毁的又不是你——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方菡娘冷笑道:“哦?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忆下三年前你干了什么?”
方艾娘也配跟她谈名节?
真要是这么三贞九烈,三年前还会频频同万启原一同出游夜不归宿?
还会把另外一个无辜的少女下了药送到那个恶心的老男人的床上?
少开玩笑了。
要是因为这个就寻思觅死的话,方艾娘三年前早该去死了。
“万启原”算是方艾娘记忆里一个抹都抹不去的污点了。方菡娘一说三年前,方艾娘脸色立即变了,怨愤的瞪着方菡娘。
方菡娘才懒得理会有没有戳到方艾娘的肺管子。
“那是我的噩梦!你能不能别再提了!”方艾娘突然怒吼。
方菡娘对此只有一个冷笑来回复她:“呵呵。”
方艾娘见方菡娘这种没血没肺冷心冷情的人这般态度,干脆把突破点转向了方长庚。
不得不说方艾娘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她知道方长庚心最软,也最容易对她这个隔房的侄女产生愧疚——毕竟是借宿他府上,等同于他这个当二叔的,对她有一份责任!
“二叔,”方艾娘苦苦哀求道,“我名节已失,不求巩公子娶我,只求巩公子对我负责,把我纳进他府中就行,给我一个名分就行……二叔,你忍心看着你侄女这般痛苦么?忍心看着你侄女因为失了名节去死吗?二叔到时候怎么同爷爷奶奶交代?怎么同我爹娘交代?”
方长庚愣住了。
一个清凌凌的声音插了进来:“奇怪了,你口口声声说名节已失,我就不明白了,你的名节到底哪里失了?焦姨也跟你说了,那是你弟弟,姐弟之间搭一把手很正常的很,所有人都不觉得你失去了名节。你却坚持自己失去了名节让人家救了你的巩公子对你负责,赖上了人家巩公子,要我说,这才是不要名节的做法吧?”
不是方菡娘又是谁?!
方艾娘对方菡娘简直恨得牙痒痒的很!
方长庚也反应过来,板着脸道:“就是,都说了是姐弟,他救你这件事任谁都翻不出新说法来,俗话说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圣人都这么说了,别人更不会再去说你什么了。”
方艾娘还想说些什么,但方长庚也是个一旦下了定论就十分坚持的人,他冷静道:“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你二婶好心带你出来参加宴席,你却气得你二婶动了胎气,焦府也没法留你了。明天正好要给家里送点东西回去,你正好跟着车队回去吧,顺便带上你那些丫鬟。”
这就算是盖棺论定了。
方艾娘绝望的瘫倒在地。
焦氏在床上听的心里十分爽快,面上还带着一副怜悯的神色:“大概艾娘也是急着成亲昏了头……回头我跟大嫂也说一声,让她好好给艾娘物色物色个女婿。倒不求对方家里多大富大贵,人品过得去就行了。”
焦氏这是又不动声色的捅了方艾娘一刀。
方长庚连连点头,觉得焦氏说的十分有道理,是真真正正在替方艾娘着想。
有个婆子走过来,禀报道:“焦夫人,身体好些了么?我家太太想过来看看您。”
方长庚知道许氏还在坐月子,干脆的起了身,道:“我去外面花厅坐会儿。”他看了一眼方艾娘,严肃道,“艾娘,你跟我说出来。”
眼下方艾娘像是打了败仗的公鸡,哪里还有半分反抗的意志?
她失魂落魄的跟着方长庚出去了。
方菡娘想着焦氏同那许夫人关系好,大概有什么私密话想说,倒也想回避一下。焦氏却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什么,灵机一动道:“菡娘不必走,大家都是亲戚,同我一起见见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