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中。
皇帝正跟太子商议着西北要事,听闻太监来报,说是谨王殿下求见。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同那报话的太监道:“快传。”
转头笑着跟太子道:“你看看你这弟弟,昨儿刚醒,今天就往宫里跑,真是个闲不下来的。”
太子笑道:“还不是小十一那个冷淡性子,嘴上不说,心里头却是惦念着父皇,怕父皇担心他的身体,特特过来让父皇看一看。”
皇帝听得心里熨帖又高兴。
这边话音刚落,姬谨行已经没什么表情的迈进了上书房,向着皇帝跟太子各行了一礼:“父皇,大哥。”
皇帝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些,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儿子,见小儿子这比出门前瘦削了不少,叹道:“都说咱们谨王是个冷血无情的,可也要分对谁。你对这永安侯府,也足够有情有义了。”
姬谨行没说话。
太子也道:“昨儿你嫂嫂听说你醒了高兴得不行,只是她琐事多,没抽开身,还说过两天就过去看看你。你啊,长点心,别让你嫂嫂跑一趟了。”
姬谨行平静道:“是,一会儿便去东宫拜见大嫂。”
皇帝虽然知道姬谨行是个不爱说话的,但又忍不住想同姬谨行多说几句,问了姬谨行些琐事。皇帝问姬谨行身体怎样,姬谨行答“可”;皇帝问路上可曾遇见什么难事,姬谨行答“无”;皇帝问塞外风景如何,姬谨行答“尽是黄沙”;皇帝又问那神医可是难请,姬谨行答“尚可”;皇帝忍无可忍问他是不是对他这个当父皇的有什么意见,姬谨行答“儿臣不敢”。气得皇帝差点倒仰,想扔桌上的镇纸,可又一想这是之前姬谨行送他的玉镇纸,又有点舍不得,只得挥挥手:“走走走,赶紧走,朕看了你这个逆子就生气。这些天你先别出去办事了,好好在家养养身子。”
皇帝细细打量着姬谨行,老生常谈道:“十一啊,你看你这年龄也不小了。你看看你侄儿,成亲的都好几个了。你这个当叔叔的还单着,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朕这个做父皇的亏待你。太傅家的孙女,*候的嫡女,前几日皇后见了,说是不错,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赞不绝口。”
姬谨行冷冷道:“若父皇喜欢,那大可纳入后宫。”
皇帝被这话给气得捂着心口差点喘不上气,急得太子连忙扶住皇帝,叫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小十一他就是那么个性子,父皇别搭理他就是了!”
几个太监也是吓得端茶的端茶,喊太医的喊太医,皇帝缓过来摆摆手,止住他们:“没事,每个月这逆子都要来气朕一遍,朕都习惯了。”
姬谨行默然不语的跪在了书桌前。
太子狠狠瞪了一眼姬谨行:“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好好跪着反省反省!虽说你大病初愈,但你这样惹怒父皇,跪着反省也是你应得的!没把你打入天牢已经是父皇额外的恩典了!”
缓过劲来的皇帝又对幼子舍不得了,瞪了一下太子:“你这还当大哥呢,怎么对弟弟的?去,把十一扶起来。他这体力透支刚醒了还没养好身子呢,再跪出毛病来,还不是得劳烦朕的太医令过去给他看病?”
太子笑着称“是”,顺手把姬谨行从地上扶起来,对皇帝道:“还是父皇想的周到,儿臣知错了。”
皇帝对太子点了点头,转眼看着一言不发的姬谨行又感觉头痛:“……你要是不喜欢那两个也就算了,那福安呢?你看福安也追着你跑这么多年了,她父亲也因着大荣牺牲了。既然你这个不愿意娶,那个也不愿意娶,干脆娶了她得了。前几日忠勇王妃还跑到皇后那里大哭,说是女儿在家里寻死觅活的,她也不想活了。”
姬谨行沉默半晌,这才平静的开口:“父皇,若你从前同儿臣这般说,儿臣大概会娶了福安。儿臣身为大荣的王爷,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圣旨一下,自然会听从。”
老皇帝被姬谨行这话说得心里头也挺难受。
自打皇帝上了年纪,大概是人老了,心也软了,就分外看中亲情这一块。姬谨行这么多年,替大荣明里暗里干了不少脏活累活,明明是个金尊玉贵的王爷,却整日在外头奔波,在京城没过过几日的安稳日子。老皇帝想起这一点就越发觉得幼子是真真的不容易。
老皇帝从前没逼姬谨行娶福安郡主,那是因为他想让自己这个小儿子娶个心里头喜欢的,称心如意的,不愿意在这种终身大事上委屈了小儿子。
他知道,但凡自己一开口,小儿子肯定会平静的接受并听从。
越是这样,老皇帝越不忍心在婚事上逼迫小儿子,所以,他顶多是敲敲边鼓,提议提议,却从来没想过一道圣旨,直接把福安郡主许配给小儿子。
只是皇帝也注意到了,姬谨行话里有了个“从前”。
皇帝诧异道:“怎么,眼下你不愿意……”他心里有了个猜测,“难不成是因着永安侯世子那嫡次女?”
他微微蹙了蹙眉:“不是朕不允许,只是那永安候世子的嫡次女身份着实太低了,永安侯世子又是那般糊不上墙的烂泥……这样吧,你若真心喜欢,这样吧,让福安当正妃,就给那永安侯的嫡次女抬个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