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李伍喊了冬生过来:“去库房捡几样东西,随我去公主府。”
巴毅来了,将家安在蒙江,所谓的公主府,其实就是普通的民宅,只不过上官云衣的身份在,所以百姓们习惯将巴毅的家称为公主府。
冬生抬眼瞧了瞧窗户,黑黢黢的,便道:“爷,这早晚去访客,会让人家觉着不吉利。”
除非是至交好友相约,否则正式拜访谁都选在上午,只有吊唁死人才会在晚上。
李伍当然晓得这一习俗,冷冷一笑:“他来了,我还会吉利吗?让你去就去,啰里啰嗦像个娘们。”
冬生只好转身出去,不多时将选取的礼品拿给李伍过目,有玉如意,翡翠白菜,金佛,十颗拇指指甲大小的东珠,无一样不珍贵。
李伍气歪了脖子:“你当爷我是去拜访至亲好友吗?他是老子的敌人,你送给他这么多值钱的物事,你个败家子。”
冬生如梦方醒似的,将东西悉数收进盒子,正待送回库房,却又给李伍喊住了:“等等。”
他说着踅到那些宝贝前,看了看,心疼,也还是道:“就送这些,咱得让他巴毅看看,爷现在可不是当年鞍前马后伺候他的亲兵了。”
说完喊进几个丫头,服侍他更衣,穿戴整齐,往镜子前照了照,紫红的团花长袍,外罩银鼠马褂,再披一件黑狐裘的大氅,头上戴顶水獭帽子,自我觉着,简直可以同京城那些王公贵胄媲美。
心满意足,出了房,一顶轿子抬到大门口,上了那辆三匹马拉的华盖车,稳稳的坐好,喊了声:“走。”
车旁骑马跟随的冬生便重复一句:“走。”
车夫催马,后头哗啦啦跟着一群护院。
这阵势,堪比皇帝出巡。
一路招摇的来到巴毅的家,本朝规定,除非是品官,否则百姓无论你怎么富有,都不能在门楣上写某某府的字样,巴毅如今解甲归田,自认是平头百姓,所以大门上什么都没写,李伍下了车,抬头看了看,心里百味杂陈,随后看了眼捧着拜匣的冬生。
冬生会意,往门房递上拜贴,门子让稍后,进去禀报巴毅了。
巴毅正在书房喝茶,轻裘缓带,手捧书卷,小声递上门子送来的拜贴,他接过看了看,见是李伍,眉头微微一蹙,随后嗯了声:“请去前面。”
他自己也放下手中的书,踱出书房,刚好遇到上官云衣。
巴毅归隐之前,曾问过上官云衣,若能和离,她便不用往这苦寒之地吃苦,谁知上官云衣却道:“能追随将军左右,吃苦即是享福。”
巴毅便是一声叹息,对这个女人,他常常感到无所适从,也就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