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时近寅时之际,前去摸营的汉军已派人回来,禀告进展顺利,匈奴人全无察觉,只待下一步命令,便可进一步探入营地内部更深处。
而耿恭却挥手制止,只是命令其迅速撤回,上马待命。同时吩咐身后一干备好火种的士卒做好准备。随后,耿恭的目光,便投向了更东的方向,好像是在急迫地等待着那边传来的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寅时正是草原牧人睡得最沉最死的时辰,对于潜伏在营地边上的这一小支汉军根本全无察觉。但是,营地内的匈奴人也随时有可能发现哨兵们的异样,进而发出警报。而且,距离天明的时间也越来越近,若是太阳升起之时,自己这一小股人马还未行动,不仅匈奴人会大量醒来,汉军也会同时失去夜色的保护。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急切地等待之际,甚至有些怀疑究竟是否还会发动夜袭的时候,更东面的地方忽然亮起了几缕火光,有规律地左右摇摆着。而那里,正是耿乐等队率刚刚所去往的方向。
“听令!全军突袭!”
望见远处的火光,耿恭一下子拔出了刀刃,大声下令道。
几乎与此同时,还不待众人随其杀入敌营,东面远处便轰隆隆传来了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震颤响声。
这突然而至的巨大声响不禁让冯坚愣了一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愣着干什么,举旗!举得高高的!”此时,耿毅用刀背抽了冯坚的后背一下,一边呵斥着,一边向同样有些犹豫的其他将士大喊道:
“都傻愣着干什么!那是咱们的人拿下了匈奴人的马圈,将马全部赶出来了,弟兄们,趁着大乱,杀敌立功啊!”
望着已有大量马匹慌不择路地在匈奴人营地内夺路奔跑,甚至不少马尾巴上还被烧着了火焰,使得马匹受惊之下更是无所顾忌地横冲直撞,开始将匈奴人的营地搅得天翻地覆,恍然大悟之余,又惊又喜的一众汉军再无顾忌,纷纷抄起兵刃,催动战马,挥舞着锃亮的兵器与燃起的火把,兴奋地杀入了已无防御的匈奴人东面营地!
“杀——!”
“烧——!”
“哪里逃——!”
“哈哈,痛快——!”
。。。
面对着四处溃逃,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匈奴溃兵们,汉军毫不留情地在逃窜的人流中肆意砍杀,并且不断向那些停下来的匈奴马屁股上隔上几道血口子,让其吃痛之下,继续横冲直撞地将混乱不断扩散开来。
而锃亮鲜明的骑兵衣甲,更让慌乱之中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匈奴人完全想不到,这伙儿趁夜突袭的汉军,竟然正是来自于已被围困的金蒲城内的一百残兵。个别识得汉字的头领在看到冯坚等几名旗手手中所执的“关”字大旗时,更是一脸的惊骇,只好扭过头去,率领残存的部众夺路而逃。
很快,耿乐、杨上造等自东面马圈而来的另一半人马也随即杀来汇合之后,汉军更是士气大振、锐不可当,杀气腾腾的眼中一片耀眼的赤色,也不知是被营地内四处放起的火光照亮,还是早已杀红了眼,无需主将与队率们督促,便纷纷驱赶着惊慌失措的匈奴溃兵,继续向着北面毗邻的匈奴人大营杀去——
区区一百汉军,夜色下的混乱之中,在上万匈奴人的营地内,如入无人之境,纵横驰骋。
震天的喊杀声中,借着巨大的火势与浩大的声势,金蒲城外双方胜败的天平似乎也已无可阻挡地完成了逆转。
短短不到半个多时辰,已残破不堪的匈奴人营地之内,便几乎只剩下四处的残肢断臂,或者被烧焦的尸体,却再也寻不见不久前还人多势众、兵强马壮的那一万匈奴人马。
直到天边亮起白光,一夜的激战才算是接近了尾声。数千匈奴残部早已朝着西面逃之夭夭,兴奋难耐的汉军则仍不甘心地在残破的营地内搜寻着来不及逃走的伤者,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而作为主将的校尉耿恭,则只是来到昔日的匈奴主帅大帐前,回望着不远处沐浴在朝阳下的金蒲城,默然不语。耿毅则在一旁侍立,脸上洋溢着得胜后的喜悦。
“大人!”这时,耿乐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向您禀告。”
“嗨,不就是没抓到匈奴人的头目嘛,”侍立在耿恭一侧的耿毅率先开口,笑着宽慰道,“没事,这回也算是给他们长记性了!”
“不。。。不是这个。是我刚刚清点了一下咱们的人马。。。”
“难道咱们也死了不少弟兄?”这回耿毅有些紧张了。
“也不是。咱们出战的弟兄一共就伤亡了五个。”
“哦,这也不多啊。”望着面前用五个人的代价换来的巨大战果,耿毅仍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完全不明白耿乐为何会阴着脸,一副不安的样子。
“是。。。是。。。”耿乐又靠近了一步,看了看周围并无他人,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似乎事情非常重要,并且不便他人知晓。
这一反常举动,引得耿恭也皱了皱眉头,扭头盯着表情复杂的耿乐,想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时,只听耿乐终于小声地说道:
“是窦齐,他和他的几名亲兵,都不见了。。。”
【相关知识补充】
1. 关于簪袅:爵位名。二十级军功爵位制的第三级,高于上造、公士,在上造爵位赐田宅耕牛等的基础上,还享有出行时马上系丝带的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