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穆尔和妮娜一直没有离开快餐店,他们在等待妮娜的朋友来买卷饼。穆尔不甘心那天在店里只卖了49份卷饼,他似乎在思索什么重大问题,表情严肃,紧闭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梁晓秀看了穆尔的表情,悄悄对宋福禄说“穆尔今天特别严肃,好像心事重重,你看他的眼神多么特别!”
“他那是在和老皮尔斯较劲呢!”宋福禄分析说,“老头卖了200份卷饼,他才卖49份卷饼,他心里不好受,所以才不说话。我猜测他中午故意离开店,是不想看老头卖那么多卷饼的场面。这老外呀,也有自尊心。”
梁晓秀不明白穆尔为什么要和老皮尔斯较劲,他们完全可以各卖各的卷饼嘛,何必非要争个高低呢?
5点钟,妮娜的那些朋友果然来了,都是妇女,大约有20多人。妮娜把她们让进店里,请她们品尝卷饼。那些妇女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不到半个小时买了26份卷饼套餐。妮娜喜形于色,热情地招呼着那些朋友,好像快餐店是她开的似的。
梁晓秀很想认识那些妇女,但妮娜并没有把她的朋友介绍给梁晓秀的意思。她的想法很独特:朋友是她的顾客,别人不能认识。
梁晓秀忽然意识到妮娜是害怕她撬她的顾客朋友,据为已有。梁晓秀偷偷发乐:这老外也太小儿科了,她怎么可能夺人所爱呢?她是老板娘,而妮娜不过是一个打工的人,她们不在一个等级嘛。
不知妮娜和她的那些朋友说了什么,她们临走时每人又买了几份卷饼,20多人一共买了80份卷饼。
宋福禄一直在计算穆尔的销售量,那天穆尔母子俩总共卖出了155份卷饼,其中106份是妮娜帮儿子卖出去的。为了帮儿子多卖卷饼,妮娜不惜动用自己的关系找客源,使出了浑身解数。他过去总认为老外没有亲情,可是在妮娜母子身上他看到了浓浓的亲情。
妮娜来到厨房窗口说:“宋先生,6点钟我们带200份卷饼走,你做的怎么样了?”
“6点钟准时交货。”宋福禄高兴地说,他那天已经做了555份卷饼,感觉有挺累了,两个胳膊发酸,浑身是汗,身上都是油烟味,脸上还直冒热气。梁晓秀当时和他说过:一个人一天做500份卷饼就是极限,他还不大相信;现在他信了。做500份卷饼人就象机器,不能闲着,总得动。
6点钟,穆尔和妮娜把200份卷饼套餐装上车回家了。
他们一走,宋福禄赶紧从厨房出来,坐下来喝茶抽烟,他实在太累了,都快挺不住了,得赶紧休息一下。
梁晓秀心疼地问:“福禄,你是不是太累了?我说过一个人一天最多能做500份卷饼,你今天做了555份卷饼,已经创纪录了。”
宋福禄马上想到555份卷饼就意味着1650欧元的利润,他们又赚了一千多欧元!一想到钱,他的疲劳似乎转瞬间消失了,他高兴地说:“我没事,睡一晚上就好了。”
“明天卷饼的量要是还这么多,我帮你做200份,这样你就不会太累了。”
宋福禄说,那点累不算什么,他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累都能受。要想赚大钱就得吃大苦,受大累。不吃苦哪来的家业呢?
梁晓秀当然能力理解他们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在她身上就凝聚着中国妇女吃苦耐劳的优秀传统,她每天的工作量与法国人相比,至少顶三个法国人。她要不是有一股韧劲,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她也挺不住呀。
但妮娜母子俩这些天的表现,让她很难理解:他们有房有车,不愁吃不愁穿,他们为什么还要那么卖力气地干活呢?昨天晚上穆尔冒着大雪背着50斤重的卷饼给留学生送去,他仅仅是为了图钱?
她把疑问提出来,问宋福禄的看法。
宋福禄想了想说,穆尔是另类法国人,他过去从未见过象他那样的法国人。
“那么他母亲妮娜呢?”梁晓秀问道,“她肯定不是另类人,但我发现她的变化非常大:她今天干活的那个样子有点像我,她难道受到了我的影响?”
“她不仅受到你的影响,她还受到了她儿子的影响。她那么卖力气地干活,还有一个原因:她在帮她儿子和老皮尔斯较劲呢。”
说到老皮尔斯,梁晓秀更不明白了。老皮尔斯夫妇有自己的产业,有退休金,每月的房租钱就够他们老两口花的,他们又没儿没女,他们挣那么多钱干什么呢?带到棺材里去?